【1】
中途我清醒了一下,是身体被颠簸得难受,活活疼醒的!
山中阵雨未歇。我迷蒙地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正四仰八叉环在一个人身上,似是被背着上山去。而大雨之下山路难走,怪不得如此颠簸。
我伸手往人胸口摸了摸,一片平坦……是一名男子!双臂有力,胸间隐有肌肉,肩膀清劲宽阔,应是习武之人。莫非……就是刚刚救我的大侠?!
我瞬间清醒过来,并信了回光返照这回事。
“大侠,是你救的我吗?”
大侠努力一笑:
“我不是什么大侠,你直呼姓名便可——沈渡,渡口的渡。”
是一道年轻磁透的声音,清冽如石击玉盘。
“沈渡……沈渡……沈渡……”
伏在他的肩背上,我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安心,那感觉就像如果此刻突然天崩地裂,我也坚信自己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小妹妹,你好点儿了吗?”
“不好不好……大侠,我可能就要死啦……”
“说什么傻话!等哥哥把你背到了山顶,你就不会死啦!”
“真的吗?可我好疼、好疼啊……”
沈渡心口突然一揪——如此多的刀伤,那肉撕筋裂的疼痛怎是这样的小姑娘经得?
“你莫怕……”
他后面说了什么,我一句也不记得了,因为哼唧完那句之后我就沉沉睡了过去。在梦里,一道道雨化作尖利的长针不断扎进我的身体、我的脊背,可胸腹紧贴着一团暖热暖热的东西,又让我甘心经受这伤苦。寒冷和疼痛相比,我似乎更怕受冻。
沉陷梦境之中,便不知山路十里蜿蜒,暴雨击石、溪水横涨,一步一艰险,沈渡是如何艰难辛苦,才将我安稳送到滇山之上,苍雪门前。
【2】
后来师父告诉我,当师兄一身狼狈、背着浑身是血的我栽倒在他面前时,平素空静如水的他也不禁心神动荡——再直白些,就是他被吓到了。一来是因为自己平日里那龙章凤姿、清举爽朗的大徒弟不过下山一趟,回来时竟会是这般落魄模样;二来就是因为我了——满身雨血不分,一张脸也稀里哗啦的,连性别都辨不出来。
当然,以上各种形容都经过了我的一番“润色”。师父此人,言简意赅,比如他就从来不会说师兄“龙章凤姿、清举爽朗”这样的话,但我知道他的确是那样想的。
当时筋疲力尽的师兄由师姐阁兰匆匆搀去药庐,而我因为伤势太重,必须师父亲自医治照料。
醒来的时候,师父正背对着我煮药,乌衣白发,像极了神话故事里的老神仙。我欲起身,却发现身上满缠着纱布,一动就疼,忍不住哼了一声。师父听到,转身就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眼角的皱纹堆成了道扇形,却有说不出的好看。
我平生从未见过那样慈祥的一双眼。
“醒啦?刚好,来,喝药。”
我咕噜咕噜喝完了药,清苦清苦的。脑袋里还在四处旋转,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我想到了大雨中背我上山的大侠,那人青丝年少,决不是眼前这位老人,于是忙问:
“老爷爷,送我上山的大侠呢?”
老人给我擦擦嘴,笑道:“那是小徒沈渡,此时应正在山间竹林练功罢。”
原来老人是大侠的师父!我惦记着那个把我从山下辛苦捡回来的大侠沈渡,很想去看看他,而老人却摇摇头,只道我现在还不宜下地。晚间的时候,一位柔软窈窕的姐姐给我来送药吃。她长得很是端庄柔情,芳容秀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声音轻细温柔,直让人感觉坐在绵云里。
“山中夜寒,这床棉被盖着可还暖和?”
我呆呆看着她:“暖和!就是烛火暗了些。”
“那我再给你添上一盏灯。”
山里的夜又长又凉。我回想起白日种种,只觉浑身甜热,虽伤口会时常疼痛,但这样被人悉心照料、无忧无虑的日子,真是好舒服啊!
【3】
转眼我在滇山已住了大半个月。关门悄悄在屋里察看自己身体上又多又丑的伤疤时简直想哭。阁兰姐姐似乎是发觉了,中午来给我送饭时特意说道:
“今日师兄便回山了。之前一直没告诉你,此番他下山是去买祛疤养肌的药膏了。我们这方缺几味药材,要东边远些的城镇里才有,所以这一去就是半月多。你莫担心身上留疤,那药膏很好的,涂完以后,保证又是个粉面含春的小可人儿了!”
我将头扭去,佯装生气道:“阁兰姐姐又取笑我!”
一只纤指点点我的鼻子,笑吟吟说:
“疼你都还来不及呢!我在这山中孤独,现在好啦,有你这个小人儿陪我说话,比薄奚师父、西陵子师叔和沈渡师兄这几个愣愣的大男人好多了。”
“师叔?你们门派除了薄奚爷爷和沈渡大侠,还有一个人吗?我怎么从没见过?”
“师叔喜玩,山中清幽,哪里待得住。早在你来之前,他就到江湖上玩儿去了,没个三两月,是不会回来的。”
“喔……那,阁兰姐姐,我现在可以下床了,沈渡大侠回来的时候,我能去见他一面吗?”
她稍有迟疑,犹豫道:“我倒是觉得你身子没什么大碍了,可不知师父如何认为。他老人家医术远高于我,我不敢擅做决定。一会儿他来看你的时候,你问问便是了。”
我满心欢喜,脑海里不断在想要怎么感谢大侠。阁兰姐姐前脚一走,薄奚爷爷
喜欢侠女风流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