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做饭,食材丰富,烹饪之法复杂多样,吃的人又遍尝山珍海味,要讲究色香味俱全,要注意各种饮食上的禁忌和癖好。你这于饮食一道上如此挑剔的人,赞了我一句我自然欢喜了。”
储玉含笑抬眸,“想必红衣告诉你我的禁忌和癖好时,顺带吐槽了我于饮食一道上很挑剔?”
青禾笑意嫣然,不置与否,把金丝琵琶饼推置储玉面前,故作娇羞温婉道:“近日新学做的金丝琵琶饼,不知能否入得了公子的眼?”
储玉瞧了眼青禾的模样,愉快地笑了起来,伸手拿了一块琵琶饼,细细地嚼着,动作落在青禾眼里又是一番别样景致。
吃饭这等寻常事,经储玉做来都能比旁人多生出几分风采来,青禾想她是太念着储玉了,不然不会觉得那人身上无一处不美好。
心意越是真切越不敢表露,唯恐那人会有一丝半点的犹豫和拒绝,从最初的想着念着到现在隐隐的忐忑和惶然,她内心虽然压抑着纠结着,却又觉得无比贪恋这种酸涩苦痛里结出的幸福。
“饼里的干菜是陈国黔山上特有的覃耳菇和金萝菜?”
青禾摇头,“不知道,看到厨房里有几样干菜,就拿来顶替金丝菜了。”
“肉末的选择肥而不腻,做出来的饼香而不油,难得形状也精致,不像是刚学会的样子。”
青禾掂了一个饼子在手里,欢喜地啃着,觉得这是自己做得最好吃的一次琵琶饼。“没想到用覃耳菇和金萝菜代替金丝菜做出来的琵琶饼更胜一筹,这个法子若是流传出去,也许多年后美食谱上还能留下我的名字。”
本是一句玩笑话,不想储玉听后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覃耳菇和金萝菜晒制成干菜后风味极佳,是陈国国宴必备的食材,寻常百姓恐怕无福享受你改良后的琵琶饼,不过倒是可以试一试在陈国王宫里推行。”
“你去过陈国?”青禾咬了一口饼子。
储玉点头,“西浣师伯是陈国的国师,我小时候在师伯身边呆过一段时间学习医蛊之术。”
“你还懂医蛊?”这人善经商,琴曲造诣极深,爱好饮食一道,见过多种风物人情,还懂医蛊之术,雅的俗的竟都能毫无违和感地融在他身上。
这个光华潋滟的男子有千面风华,哪一面才最接近真实的他,还是每一面都是真实的他?
“不过略知一二,并不擅长此道。倒是呆在陈国几年把各处山川河流游览了个遍,西南边陲之地的风光着实不同于其他三国,若有机会倒是真想再去看一看。”
储玉话匣子打开,二人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从姜国最北端的雪国风光到祁国最南端的南国花海,从宋国的笼玉清蒸蟹到陈国的柳菌乌鸡汤再到域外的手抓羊肉,从四国的风物人情到各地的美食佳酿。储玉不疾不徐地讲来,青禾不慌不忙地听着,时不时插上自己的所见所闻,到最后甚至说起了各国宫里的轶事。
“照这样说,常曦她爹真的为了一个女子把人家国都给灭了?”
储玉摇头,“真实的历史不得而知,倒是民间野史中一直都流传着这样的说法。”
青禾想起那日舞阳公主说起的璧月夫人的故事,饶有兴趣道:“民间野史最爱编排这种红颜祸国的戏码,不过我倒是不信的。”
“嗯?为何?”
遥想前楚王唯一留下姓名的宠妃璧月夫人,青禾有点神思恍惚,悠悠说道:“一个女人要美到何种程度能亡了国家,一代帝王又如何能为一个女人轻易发动战争置天下和臣民于不顾?妺喜亡夏、妲己覆商还有南越的祸国妖姬姬羡,不过是后人意淫出来推脱亡国责任的说辞罢了。”
青禾顿了顿,看向储玉,又道:“正如你说的,‘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也许我们现在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故事,只是被后人点染了传奇神秘的色彩,然后强加到波澜壮阔的历史中去。
“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就如前朝的璧月夫人,民间流传再多她的故事,强加再多美丽的外貌神秘的身份出众的才情于她,对那个时代的人而言,她不过是一个有着自己情与爱的女子,只是恰逢了亡国之际而已。”
青禾没注意到,提到璧月夫人的那一刻,储玉眼眸中闪过的一丝动容,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完全没了方才二人谈笑时的轻松快意。
“人都道‘空穴来风’,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也许民间野史恰恰保留了某些帝王不欲流传后世而史官们想写不敢写的东西,只是年代久远渐成陈迹,无处可考,难辨真假成分。”
青禾似是同意,似是有所领悟,悠悠点着头道:“后人去看前人的故事,剔除了喜怒哀乐,剔除了爱恨嗔痴,就是真实的历史也不如那时候鲜活饱满。再风华天下的人物,再阜盛fēng_liú的帝国,一旦写入正史便有失神采,而纂入野史又平添浮饰,平白地惹了我们这些后人诸多遐思。”
储玉点头,轻轻而笑:“难得寻了一处清宁之地,伤脑筋去想这些事岂不是辜负了这一场江畔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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