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汐,你想好了吗?”
她一脸颓然之色地看着他,问:“想好什么?”
“方慕容。”
“……我困了,去睡了。”
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陈朔一把抓住了她。
“坐下,没说完。”
她哭着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呢。”
陈朔用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她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杀气,一抖,立马坐直了。
“既然要谈,就要谈完。你今天知道了这些,我也不会再让我的人藏在暗处了。”
她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那么就谈点有意思的吧。我们三人也算是一同长大,我长你两岁,算你半个长兄,该说的事自然是要说的。”
她一拍桌子道:“你又来,你上次这么说的时候你怎么害我的!”
陈朔清了清嗓子道:“上次是另外那半个长兄。”
“……你要说什么?”
他稍稍默了一会,似乎在整理思绪,楚汐也无聊地发着呆。
“罢了,你回去吧。这些话我说与不说,你心里也自该考量。竹楼虽好,你总不能与我在这住一辈子吧?”
她听得一抖,手紧张地伸进了茶杯里,移开手时又带倒了茶杯。
陈朔一挑眉:“自己弄干净,我回去睡了。”
她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出了许多打扫的用具,一个人在正堂里,擦了桌子,又将茶具拿去用沸水煮了一番,只觉得心被陈朔那句话搅得乱七八糟的,睡意全无,又任劳任怨地将正堂全部都清理了一遍。
从壁上装裱好了的画,到桌上摆放着的花瓶,堂前立着的屏风,圆桌方凳,矮案素琴,摆弄好了香炉,又蹲着擦了几个来回的地板。
竹楼虽好,她今后又当如何?
她做了许多坏事,她是愿意承认的。
从她开始正视权力,萌生了成为女官的想法,踏入了那方天地,就做好为那些事付出代价的准备。
在她看来,得与失常在,只不过是她欲得何,又不惧失去何。
楚府名门,可千百年来五国的女官只是少数,就算有,也大多被视为绣花枕头般,远远地站在朝堂边上,有名而无权,有权而无实。
所以她才会将希望放在长公主身上,只要北雀国有了女帝,女子在朝政上的地位就不会总是这样卑微,不用仰人鼻息,在男子身边周旋以图余生只安。
她为国公之女时对太子的兴趣,只是建立在他能为楚府带来利益的基础上,若没有父亲的游说,她当初不会讨好太子。
直到楚府一败,她苟活于世,一切就都变了。
方家救了她一命,她当报恩。
她从前做了许多坏事,她当偿还。
一切事情都结束了,她当退出。
所有的事都是当与不当,不容得她杂糅着半丝的感情。
直到到了竹楼。
发现原来自己也是有人关心的,有人去思考她的话,有人居高却从未轻视过她,有人真真正正地将她所要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东方亮起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一支鱼竿牢牢地插在地面,细长而清透的鱼线不知在水里驻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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