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铉坐在那里,微风从身上拂过,看似镇定的背后,是坐立不安。
他对章绣锦,其实是有一点心虚的。
章绣锦如果没有嫁给何皓,嫁给任何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其实都不会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不堪。她其实是个能够在任何地方都将自己的日子过得好的人。
她这辈子的愿望不过是悠闲舒适的过一生,嫁给什么人,凭她的手段与能力,都能做到这一点。不管是哪个男人,如果她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算都能与对方做到表面上的琴瑟和鸣。至于对方的心底有没有她,对她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没有。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情爱对她而言,并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
有,是锦上添花,没有,生活也已经足够花团锦簇。
可是对容铉来说,事情却不一样。
他能够回到现在,事实上就是因为想要他。
他在她的窗前苦守了那么多年,见证她最后的死亡,见证……不知道何处而来的阴影笼罩她的身影,她的身影渐渐地变淡,似乎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个时侯自己是下意识地就扑过去了吧,虽然没有抓住她,可是却与她一同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不是自己的世界。容铉在知道这辈子和亲王异乎寻常的放浪形骸之后,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也许这个世界,是和亲王的世界。
可是,那有怎么样呢。上辈子说起来是侥幸,可这辈子,不会再是了。
但是就算是解决了和亲王,也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一点。对他来说,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唯一意义,也许就是章绣锦。
如果不是章绣锦,自己何必做这么多。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她说实话的时候,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容铉枯坐在疏风阁中,问自己。随后,他慢慢地对自己说,因为自己不甘心。
自己想要她的真心,却没有想过,既然上辈子已经习惯了不付出真心,这辈子她的真心就没那么那么容易得到。
他叹了一声,凝视通向这里的栈桥,如果章绣锦想要过来,就只能从这里走过来。她既然答应了,就应该会过来吧?容铉这样不确定地想着,心中的煎熬又多上一份,面上就算依旧看不出表情,眼神里却已经透露出焦急。
他等了好一会儿,觉得连吹过的风都变得热了之后,才看到章绣锦的依仗慢慢地过来了。心脏忽地一跳,片刻之后,却又落到了谷底,沉静了下来。
看着章绣锦没有带别的丫鬟一个人慢慢地走过来,容铉越发觉得心中沉稳下来。他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却又觉得自己走得太多,于是退回去一步,站在那里等着章绣锦过来。
进进退退完了,他抬头一看,章绣锦刚刚在曲曲折折的栈桥上转过第一个弯。
真慢,容铉情不自禁地想,片刻之后,他又觉得章绣锦来得太快。虽说他提出了邀约,自觉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等对方马上就要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对他说什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
他退了一步,片刻之后觉得不妥当,于是又上前一步,最后尴尬地定格在那里。然后,他颓然地叹了一声,低下了头。
在她面前,自己永远会仓皇失措。
曾经在朝堂之上有过的那些自信与气势,在她面前全然消失无踪。
章绣锦进了亭子,就见容铉站在那里,垂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她进来也没有一点儿反应。她问了一声好,在容铉猛然间回神过来回答的时候,坐了下来:“你说要请我的荷花露呢?”
容铉觉得方才的尴尬略微少了点,听她这样问,情知她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于是笑道:“自然是已经早就备好了。我上午就已经让人拿到井水里镇着,送过来的时候隔了冰盆送过来的,想来还是冰冰凉的,这个时侯喝倒是正好。”
停了一停,容铉又道:“你小日子还差着时候,这个时侯喝是没有问题的。”
章绣锦轻笑,随后道:“你倒是记得清楚。”容铉一笑,摩挲着酒壶,对她说:“你的事,我大多都是记得的。”他提起酒壶给她倒了一杯,送到她面前,自己坐到她对面去,轻声道:“请。”
章绣锦抿了一口,荷花的香味伴着凉意沁入,浸透心扉。躁动的心仿佛也被抚平了一半,瞬间就沉静了下来。
“倒是极为适合这个时侯用。”章绣锦这样说一句,容铉在对面轻声一笑:“说得是。”
然后,亭内一片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
风静悄悄地吹过,水面的荷叶微微一动,然后重新亭亭玉立站立在那里。
“昨夜你说的事,”容铉在犹豫良久之后,轻声开口,“我没觉得生气。”话一出口,他就暗自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说得这么和软,他明明是想要让章绣锦知道,自己很不高兴,对她这种欺骗自己的行为极为不满的。
可是,这话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章绣锦微微一笑:“你的表情可不是在这样说。你是想说,你很不高兴。”章绣锦说得平静,容铉心底的怒意却猛然间被撩拨了起来:“是,我很不高兴。”
“你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容铉凑到章绣锦面前去,发现她只是在自己靠近的时候猛然间惊讶地睁大了眼,随后又恢复那种笑微微的脸,“对你来说,什么才值得你露出旁的表情?”
章绣锦平静地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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