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菁二十二岁(二)、
韩菁把电话掐断后,把自己关在卧室中,拉了一整个下午的小提琴。她面前摆着琴谱,然而半点也没有按照上面所指导的行事,而是随心所欲地想用力就用力,想飙高音就飙高音,魔音穿耳让家中的仆人纷纷捂住耳朵避着走,她自己却是充耳不闻。
第二天上午韩菁继续在卧室中进行毁耳不倦的魔音事业。小提琴在她手中俨然变成一把绝利匕首,杀得佣人纷纷天灵盖崩裂。然而终于还是有人不得不在死前最后一刻去敲她的门,毕恭毕敬地说:“韩小姐,外面有位叫莫北的莫先生要找你。”
韩菁的弓弦猛地一拉,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莫北走进韩菁房间的时候,首先便闻到一股清淡的水果香。沈炎致力于让韩菁在新加坡受到无微不至的舒适照顾,连这样的细节也从t市照搬过来。
而韩菁背对着他蹲在地上,脊背上的肩胛骨瘦成两片蝴蝶骨翼形状,怀中一把小提琴,她的手在上面拨弄,并没有回头。
等他再走近几步,才发现她正用剪刀一根根地剪着琴弦。她明明看到了他的裤脚,闻到了他身上固有的,从来不曾改变过的独特清香味道,却一直都不肯抬头看一眼。
然而这一刻在韩菁有些颤抖有些脱力的手中,恐怕一张纸也难以裁断。她越来越用力,却都是白费力气。莫北在她身旁跟着蹲下来,她垂着头,稍稍抬眼便又看到了他的浅色衬衫,修长匀称的手臂,他离她不远不近,呼吸平稳,她未曾抬头都能知道他在用那双再好看不过的眼睛看着她。
莫北的确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片刻后低低地,缓声念了她的名字:“菁菁。”
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像是含着蜜糖一样的呢喃出来。低沉动听,就像是他常常抚摸她额头的那双手一样温柔,十几年以来一成不变。
韩菁死死压抑住呼吸和哽咽,硬着后背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莫北伸出一只手,那五指修长分明,此刻正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背,制止她把琴弦继续减下去,他的声音柔和,再次念了一遍:“菁菁。”
韩菁不耐,把剪刀无意间一扬,最尖锐的地方无意中碰到阻碍,她一怔,扭头,才发现莫北的手臂被划开了十几公分,血立即顺着纹路流下来。
韩菁愣愣地看了两秒钟,剪刀和小提琴也跟着一股脑扔在了地上。莫北用另一只手按住伤口,血顺着指缝滴到地板上,红得让人触目惊心。
她终于肯抬头看向他,眼神有点儿迷茫。莫北神色平静,对伤处置若罔闻,手指倒是想要抚上她的脸颊,抬起来后才发现满手都是血迹,只能作罢。
他轻声说:“一直蹲着不觉得累吗?我们去沙发上谈一下,好不好?”
也许是他的声音蛊惑了她,也许是他的伤处惊吓了她,韩菁在他迈进这个屋子之前本来打定了主意要拒绝同他讲话,现在却还是乖乖地坐到了沙发里。
她在他来到新加坡之前,揣摩过他可能出现的数种情绪,设想过数种同他对峙的方式,却不曾想到他面对她即将结婚的事还是这么平静,平静到反而让她手足无措。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距离他三米远的地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同一个敌人谈判。韩菁神色冷冽,语气更是不善:“你来干什么?”
莫北仍旧一手按在伤口处,专注地看着她,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也许比以往更要温柔几分:“我来接你回家。”
韩菁别过脸拒绝同他对视,眼角就像是结着霜:“这里就是我以后的家。”
“菁菁,”莫北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柔声开口,“江南说你喜欢我。”
韩菁微微一震,慢慢转过头来看他,莫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用尚且干净的那只手去捧她的脸颊,温声说:“如果我说,我也爱你,你还会不会接受?”
韩菁的眼睛瞬间睁大,微微张开嘴,说不出任何话。眼眶陡然一热,泪水又要掉下来。
这句话她等了那么久。
她的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就像是崩闸的湖水,一发而不可收。“不哭啊。”莫北取出手帕在她眼角一点点擦拭,声音轻柔地哄着她,“都是我不对。这么晚才说,可我当局者迷,一直都不敢确定你的心意。是我的错,你要怎么罚我都可以,好不好?”
韩菁死死咬住嘴唇,莫北看着她,慢慢把她环到怀中,他的额头贴上来,抵住她的,两人呼吸相闻,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他的话温柔如昔:“不要和沈炎结婚,跟我回t市,好不好?”
韩菁终于有些清醒,后退几分,使力推开他。她泪眼模糊,但神情恢复倔强,那是她固执不听话时习惯的神情,让莫北的表情凝在脸上,动作稍稍一顿。
韩菁一把抹去眼泪,冷冷地看着他:“我不回去。”
“为什么?”
韩菁的声音冷冽得像块冰:“原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我过几天就要和沈炎一起去试婚纱,两个月后要和他举行婚礼。”
莫北看看她,又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在赌气,是不是?”
他的眉眼温柔,手心温暖,却不复往日干燥,微微有汗湿。只是韩菁没有注意到,她使劲要抽^出手来,却没有成功。她皱紧眉头使了更大的力气,终于摆脱了他。她要离开,被莫北拽住,紧紧抱在怀中。他伤口上的血迹沾染到了她的衣服上,但两个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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