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朝我走来,我连忙将眼睛闭上,佯装熟.,不一会儿,便听到身侧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日日通宵达旦,他的身子不是铁打的,想必已是累坏了。
清霜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铜壶宵漏之声,一点一滴落在我的心间。我睡意全无,我与皇祖母约定的最后期限就在明日,我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我小心地撑起身子半坐起来,他就躺在我的身侧。我侧过头去看他,那张我无比熟悉的俊朗脸庞上,眉宇舒展,睡容安详,看不出一丝暴戾阴狠的影子。
若是这一辈子都能这样平和而舒缓地过,那该多好?只是,我知道这样的平静不会再有多久了。十日之期将至,皇祖母应已有所行动,刘崇明这边看样子也有所察觉,到时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终是要分个胜负。若是皇祖母一倒,朝臣定会借此大做文章,剩下的魏氏族人难逃一劫,曾经显赫一时的信陵魏氏便是真的万劫不复了。
一想到这个,我心乱如麻。我看到那块开启暗匣的玉佩就在他枕下,露出半截来,水润通透的光泽晃着我的眼睛,我的心砰砰跳动着,仿佛要从心口跳出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将玉佩从枕下抽出,然后掀开被褥,踮着脚,小心地走下床榻。
我照着他方才的路子,先将《左传》从书架上取出,然后将玉佩放在凹槽中。果真,闷闷一声轻响过后,从侧壁上凸出一个暗匣来,那支银白虎符就安静地躺在里面。
激动、恐惧、欣喜、愧疚,全然混乱地交缠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虎符此刻就在我触手可及之处。我颤抖着将手伸进暗匣,虎符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瞬间传遍全身,我不禁打了一个颤。
我后背忽然有些发凉,总觉得有人正在背后看着我,不带一丝波澜,却仿佛要将我看穿。
莫非他醒了?我的心卡在嗓子眼,惊恐地回过头。刘崇明仍安详地睡着,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上下瞬间松懈了下来。
我望着熟睡的他不觉出神。
“雪阳,你可知道大后天是什么日子?”
“朕生辰那日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的生辰就是后日,是啊,就在后日了。如果明日便将虎符给了皇祖母,若是他生辰那日淮南王挥军入京,对他而言,岂不是太过残酷。
无论如何,我也要陪他过完这个生辰!
我忽然觉得如释重负,握着虎符的手骤然松开,然后利落地将暗匣推入侧壁中。我蹑手蹑脚地走回床榻,将玉佩重新放入他的枕下,然后在他身侧躺下。暗夜沉沉,依旧是低漏声声,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十日之期即将到来,我整日躲在清霜殿中,每一刻都过得心惊胆战。我知道,依皇祖母的性情,我没有允诺,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日子越到后面越难捱,像是凌迟一般,一刀刀将身上的肉割下来,知道死期将至,却不知是何时。
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死到临头前的等死。而我如今却与等死无异。
次日申时,刘崇明上朝还未回来,我午憩难眠,在塌上辗转反侧,如今已到了皇祖母给我的最后期限。我正忐忑着,忽然听见有人走入殿中,不禁浑身一颤,竟有些期待是刘崇明。
我偏过头望去,不是刘崇明,是桃枝。桃枝忽然进来,定是有什么事通传。
“可是慈和宫有人过来了?”我猜到了几分。
许是我猜着了,桃枝微微一怔,“启禀娘娘,方才慈和宫有人过来传旨,说长公主殿下身子抱恙,想让您过去看看……”桃枝怕我担心,连忙补充道:“长公主殿下福泽深厚,定不会有事的。”
娘亲?娘亲病了?我心中大概有了猜测,这或许是一个幌子,皇祖母只是借此让我去见她……可是,她为什么要用娘亲患病这样的由头,她知道娘亲在我心中的分量,难道她是在用娘亲威胁我?可是,娘亲也是皇祖母的……
我脑子里乱做一团,我知道该来的总是躲不掉,慈和宫那边一定要去给个交代。于是我吩咐桃枝,“你去替我传辇吧。”我想着刘崇明过会儿也该回来了,于是又对桃枝补充道:“若是皇上问起来,你便说我去探望长公主便好,去去便回。”
肩舆在慈和宫前落下,福枝已经在宫门前等我了,我一见到她,心里头不禁“咯噔”一声,想来我是猜对了。
“娘娘,太皇太后娘娘在等您。”她抬眸望了我一眼,低声道。
我朝她微微颔首,随着她入了正殿,我的脚步似有千斤沉,沉得让我有些迈不开步子。
皇祖母穿着一身檀色寿纹镶边蝙蝠暗纹袍,她见我来了,眉倏地一扬,似笑非笑道:“这些天连个音信都没有,哀家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我被皇祖母这句半真半假带了些埋怨的话语吓出了一身冷汗。我连忙在皇祖母跟前跪下,连连摇头,“雪阳不敢。”
皇祖母低头望了我一眼,正色道:“虎符带来了么?”
我低着头死死盯着地砖,万分心虚,“我找遍了清霜殿,不曾见到虎符,许是他将它藏到了别处”。
皇祖母还未等我说完,她忽然冷笑了起来,“雪阳,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你向来不擅长说假话。”只听得“砰”的一声,皇祖母狠狠拍了一掌塌上的茶几,几上的茶具微微一颤,“你休要期瞒哀家!”
我被她忽然的震怒吓得心惊胆战,紧紧低着头,完全不敢去看她。她不再言语,殿内静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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