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出神间,猛然感觉不对,不知从哪里窜出的一股邪气临近,一点预兆也没有,仿佛一下子就到了跟前,黑暗的夜色之中听得一点细微的窸窸窣窣之声,于是马上转头冷斥道,“出来!”
神社禁地历来气息清灵,一点点浊气靠近都无法隐瞒片刻,我的感觉又一向灵敏,可这次不知为何,我竟然像是失去了任何嗅觉,事先没有觉察出一点点异常。
伴着我的话音,左右护法琉璃、娑罗已经飞身而出,团团围住,我提着灯笼上前一看,当前一个身形结实高大的男子在地,正是热血方刚的年纪,只是一身难民装扮,蓬头垢面地蜷缩,看不清样子。
他身上已经血痕累累,裸露的肌肤沾着寒霜,侧脸线条冷硬,轮廓分明,气息不平,脸色发白,但是气度仍然桀骜不屈,层层透着不可亵渎的尊严,神情清高傲逸,甚至轻蔑得微微仰头,却始终不肯正脸面对我。我猜测他不知从什么地方一路逃来,冲撞到此,浑身已落魄得近乎不像话。
他的样子急切想走,似乎是不想见到人,立刻想要离开这里,只是身子无法动弹。
我定定盯着他,见他眼神游离不似常人,心里已经明白了三分,也确定了几分。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从哪里来呢?”我走上去,轻声问道。
男子闻言,慢慢抬起头,看着我的那一眼如孤月寒星,如黑暗之中的一点光,但这一点光芒一闪而逝。他只是很快掠过我的脸,便又低下头,声音低低,微不可闻,“山…山上…”
我静默片刻,吩咐左右护法,“带他到偏门疗伤。”又说道,“你不必惊慌,暂且安顿。”
神社历来是清净禁地,绝对不允许外人踏入半步,凡有必要者只在神社的偏门之内接见,就连皇帝也不能例外。
护法把男子送进偏门,我能看到他眼中的戒备之色,虽然伤痕累累,却还是随时准备一搏。
他的伤,可以用触目惊心去形容。我亲手帮他剪开破烂污秽的衣裳,推清了体内的毒血,又把所有的伤痕止血包扎,几个神使跟使女轮流进出,忙了一个晚上。他纵然是躺着任我疗伤,神色也是时刻绷紧着,眼神灼烈,始终一刻不停地看着我,我猜他还是信不过我,怕我不知什么时候就下手害他。
“你很幸运,没有伤到骨头跟经络。”我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不去看他。
天色终于微明的时候,我也已经替他全身换好了药。使女端进来热汤,他依然不肯张口,只看着我,我脸上无任何表情,也只是静静看着他,我不打算说什么让他放心的话,因为命是他的,要活下去他就会喝,况且到了现在他应该知道我不会害他,因此我未言片语。
男子静静动容,目光稍转,马上转头就着使女手中的碗,喝光了整碗汤。
我站起身,往回走,他却在身后叫住了我,声音一改初见时候的低低,变得急切,“慢着,你…叫什么名字?”
“大胆!竟然如此无礼!”神使灵犀闻言,立刻上前喝止。
我止步回身,看着他,慢声道,“我叫连翘,这里没人会伤害你,伤好之后你就离开吧。”
“此地是何处?”男子拼力起身。
我不再多言,头也不回地离去。
神使跟随我到神殿,左护法琉璃先说道,“皇上已经广施仁政,想不到山上还有如此难民。”
“不,他不是难民,他更加不是什么寻常百姓。”我缓声道,累了一夜,连语气也疲惫。
“什么?”神殿之中,众人面面相窥。
“他只不过是刚刚可以修炼成人形的一只小妖,积雪封山使得妖魔混乱而战,纷纷争夺栖身之所,厮杀起来必然十分惨烈,他能够从中逃命实属不易。他的身上,被各种妖物的利爪划破,体无完肤,体内之毒不止一种,换做是人早已立时毙命,若非他一些妖力,又有强大的求生意念,也绝不会撑到如此。”我思索道。
“但是圣司大人,他身上的衣物…”神使星月欲言又止。
我看向她,回答道,“他身上的衣物就是我救他的原因。衣物之上除了他自己的气息跟血迹,不见百姓之血跟死人之气,也就是说,并非他袭击和伤害人类而夺,定然是伤重过度,被追赶得走投无路时误入人类之地,才不得已偷捡衣物来掩护自己、伺机保命的。”
“圣司大人,妖魔向来为神社忌讳,为何要救他,如果…”护法娑罗仍然不放心,问道。
我想让她安心,回答道,“妖魔虽历来为神社所忌讳,但在妖魔祸害本国之前,无需都一一斩杀干净,再者,他如今妖力孱弱、又因为受伤而几乎神形溃散,要不然我岂会事先闻不到他妖气、让他靠近神社?任何小妖都有被感化向善的可能,见死不救也非神社宗旨,希望他离去之后一心向好。”
“是。”神使七叶马上叫人密切注视男子一举一动,以防万一。
我从药园采药回来的时候经过偏门,站在门外,看见男子仍然平躺在榻上,他略微转头看见我,目光赤焰,赤焰上面却如同隔着一层冰,那么安静。我把药草递给使女,吩咐道,“把药给他用上。”
“是。”使女接了药篮子。
我没再多看他一眼,直接离去。
几天之后,我用神水洒落神台去秽,神使星月、玉髓进来禀报于我,“圣司大人,今儿替那个人换药的时候,他问我们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当然没说,可刚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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