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翎听了灵素战战兢兢的汇报,侧过脸,无声冷笑:
真是难为他们了,这些人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把她给硬生生逼上梁山,皇帝若是不允此事,那么罪过最大的就是她!天下人都会口诛笔伐:是当今皇后善妒失德,没有身为国母的气量与风度!
她轻抚着小腹,视线微转,倒入眼帘的是案几上一株插在水晶瓶中纯白的玉兰花,在这午夜静静地开放。白玉兰?纯洁?她伸出手,狠狠地掐断了那朵怒放的玉兰!任由那汁液在指尖流淌,滑落,就像鲜血------
花无百日红!
景未央今日穿了一件月牙桂花图案的衣裙,披着长长的藕荷色纱帛,将她本来单薄的身体显得更加瘦削修长,一张娇容如浸在水润的光晕里,澈透莹动,新月似的弯眉拢着一缕总也抹不去的忧悒,淡静娇柔的表情,却能莫名撩动人心-----
她命宫人取来了古琴,调好了弦,便低头兀自弹奏起来。
她的双手修长白净,手指灵活拨动间,美妙的音符便缓缓地流溢出来。
她的琴技娴熟,快而不乱,弹奏的曲子明快而不轻浮,很容易打动人。
一曲终了,她抬起头,视线意有所指地掠过皇后身边的裴昭,温婉地笑看夜翎:
“此曲名《桃夭》,母后,儿臣献丑了。”
夜翎点点头,着人将早已失传的古本《霓裳羽衣》赐给了她。
不知为何,夜翎总觉得今日的太子妃有些怪异,她的视线似乎时不时就要瞟向自己身边的裴昭,隐隐带有几分敌意与审视。
一开始她以为这只是小女孩之间的较真,可是这太子妃与裴昭素未谋面,哪至于她这般关注?
夜翎赞她蕙质兰心,她今日倒一反往日里的谦逊,竟然将眼神投向一旁的裴昭,笑得愈加妩媚,原本细细软软的嗓音,却犹如十月江州上的冷烟寒波:
“儿臣这只是雕虫小技,倒是裴小姐,家学渊源,儿臣尚在闺阁时就听过小姐的大名,裴太傅是朝中泰山北斗,据闻裴小姐尽得太傅真传,想必自有一番过人之处吧?”
突兀传来的声音,虽清冷,却美妙宛若月华夜下的娇莺啼啭,撒落幻觉,叫人沉醉其中。
裴昭哑然抬首,正对上太子妃斜飞的眉宇,聪明如她又怎会听不出太子妃话中的挑衅意味,她垂下眼,眸底闪烁着清亮的光绪,片刻后,清婉地颔首:
“太子妃谬赞了,小女无德无才,又怎敢在娘娘和太子妃面前班门弄斧。”
景未央高高地颦起黛眉,眼里闪过一道凌厉,很快便被笑意打散,她缓缓地端起酒樽:
“那倒是本妃唐突小姐了----本妃自罚一杯--”
说完,掩袖尽饮,眼底的怨毒一闪而逝----
钟毓宫佛阁内,佛烟袅袅,娴妃看着手中的密函,只觉得浑身冰冷,父亲他----他竟然抱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她抖着手,将其靠近幽幽跳跃的烛火,看着被火舌吞噬信函化为灰烬,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父亲为了能够巩固家族的地位已经是豁出一切了,可她呢?至今还对陛下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迟迟不肯-----
她含着泪,将袖中玉腕上的裴翠玉镯狠狠地撸下来,细细地用绢帕擦拭,然后静静地在凝视着-----嘴角似乎还含着淡淡的微笑,似少女般的娇羞。
突然,她眸中冷光乍现,攥着玉镯的手指开始颤抖,她闭上眼,将其狠狠地掷到地上去,哐当一声脆响,她露出神经质般的笑容,似笑似哭般,无声,却倍感凄怨----
玉碎情绝,他从来不是她的良人,是她太傻,一片痴心错付,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嫣儿就是她的前车之鉴,她不该有那些念头的,父亲说得对,如果继续这般不争不抢,那么就连自己的骏儿她都保不住!
她拾起地上的一段碎片,牢牢地攥紧在手心中,闭上眼,似乎回到了十几年前,看到了少艾纯情的自己---
儿时的纯真,入宫前的绮美梦境,早已随着岁月繁华,流逝破碎。
那年,那人,曾许她一个未来,可惜终究还是忘了,流水易逝,痴情难守。
蝶恋花,花泪流,辗转红尘,徘徊朝暮,思愁尽,不过盼君容回首。
为了儿子和丈夫,这些年来,她一心向佛,苦苦在佛前熬尽了青春,可是她知道,她的陛下永远也不会回首了------
如今,他的眼里只有一个慕容皇后,已经看不到别的女人的付出了,陛下爱屋及乌,且不说那个七皇子,就连那个该死的芸妃生的贱种儿子也跟着受宠,那她的骏儿呢,他算什么?
堂堂的娴妃之子竟然还不如那个冷宫出来的下贱坯子!她狠狠地咬唇,眸中涌起猩红的泪雾,恨与怨吞噬了她的心智,
蔻丹指甲,仿佛瞬间变成毒花般的诡异与妖娆,映着那片朱唇,仿若血染过似的,深深刺进那血肉之中。
手中锋利的碎玉沁入肉里,绽开血腥妖冶的红------
“慕-容-夜-翎!”
红唇狠狠地吐出那个女人的名字,低沉恨怨,仿若淬了毒的箭刃,让人心生悚然。
陌外柳色青青,东风依旧,京城外,湖之畔,车辚辚马萧萧,扬起尘烟一片。
夕阳斜坠,四围山色若有若无,都沉浸在燃烧的暮色里------
翠微山,七年来,这里的亡灵愈多,也愈发显得诡异幽冷,黑风崖边,宁蓁走到白衣男子身后,静默,只是愣愣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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