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年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一直以来修逸欣长的身姿,被殿内的夜明珠照出淡淡凄辉,竟显得如此不稳而踉跄。
他没有忘记,在宫外的煜王府,还有一个新娘子,那既然是你费尽心机给我选的王妃,那么我就如你的愿——
娴妃面容平静地看着殿中央的女人,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无人知道,她精心修护的指甲已经狠狠的刻入上好的紫檀案几——
上首的赫连易政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犹尊泥石雕像般坐着,脸上虽看不出喜怒,但周身却凝聚着慑人的冰寒气息,好似触之冻结,连刘公公都不敢靠前。
赫连易政没有错过夜翎刚刚投过来的眼神,质问,怀疑,防备,憎恶——他的心有一阵绞痛:
原来,她在怀疑他!
怀疑他!
这一夜,原本是煜王的大婚之夜,最后却以这么一副诡异惊悚的画面谢幕——
游廊回转间,月影横斜,投下两个斜长的身影。
端木凌风只是扶栏而立,安静异常的他,此刻却散发着一种压迫人神经的窒息感。
陈明德原本垂着头不敢说话,直到耳边传来细细的咯吱声,他猛地抬头,就看见端木凌风的手指支撑在墙面上,慢慢的顺着墙滑下来,在坚硬的墙面上留下了五个深深长长的指痕。
风起,墙上被人用内力化散的齑粉尽数落下,留下深深的坑——只看了一下,陈明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中窜了上来。
端木阖上眼,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种坚硬仿佛岩石一样的、丝毫不为所动的神情:
谁也别想阻挡他的计划!
慕容夜翎,为了那个少年,你竟然不惜暴露自己,真是愚蠢!
不过,他也并不是毫无所获,他已经在皇后的心中种下一颗毒瘤,他邪肆一笑:
他送的大礼,果然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原来她在乎的人里,除了自己至亲,还有那个少年——那人,是不是就是她另一个致命的弱点呢?
夜翎宫
夜深,珠帘摇曳,此刻就在不远,隔着一扇屏风的距离,她就静静躺在那里,闭眼细听下,似乎还有轻缓平静的呼吸声——
方才的惊魂,让她有些心悸后怕,睡前特意让人给点了安眠的沉香——
一个弹指,将幽燃的沉香熄灭,高大的身躯绕过屏风,帝王的视线轻轻地落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渐渐地温柔下来——
那是他们的又一个孩子!
那一双握着天下权柄,掌控人生死命运的手,如今却充满爱怜地抚在女人的小腹上,仿佛要让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儿,现在就能感受到曙暮辉光般的温暖。
可是,下一秒,他的目光渐冷下来:
夜儿,朕如此真心待你,为何你却要做这些事情!
朕可以溺爱我们的孩子,让他成为天下富贵之最,可是却不能给他们天下至尊的地位,否则,如此家世显赫的母族日后必然成为帝国的觊觎者——
外戚专政,少帝被人挟制,历史上血一般沉痛的教训屡见不鲜,他不能冒险——
煜王府
瑞炉内冷香成灰,已是寸寸燃尽,空气暗自流徊,若有若无地,还残存着一缕馥华檀香。
烛泪滴落,放眼望去,整个房间里满目皆是喜庆的红色,红衣少年却是仿佛沾染不到半分喜气,面无表情地坐在卧房外的矮榻上——
喜房里,纱帐朦胧,半遮半掩,床边,正静静地坐着一抹红色窈窕的身影,纤薄而幽渺。
房里的仆妇们早已退下去,裴昭一身喜服,静静地坐在床前,听着耳畔沙漏的声音——
侧室案几上的红烛燃尽了它最后一丝光亮,那醉人的茗香散尽了它最后一缕青烟,直到棱窗之上再也没有皎洁的月光洒落,那少年依旧枯坐着,仿若入定的老僧——
一夜至天明——
喜床上的裴昭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揭下头上的朱纱盖头,她目光迷离地望过去,目光所及仍是一片夺目的红,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的少年,只觉他的脸白得不正常,恍凝透明薄脆的月光碎片,一触就会破碎。
裴昭垂下眼,眉目间一片平静,没有怨怼,也不见恨意,仿佛早有所料,她只是轻轻的叹息,良久,落下一句:
“殿下,天快亮了——”
少年身体一怔,漂亮的眉眼隐没在垂下的发丝中,微微凌乱的长发随意落在肩上,黑发如泉,红衣似火,融合成一种美到极致的风情。
当真是风华绝代,就连淡漠如裴昭都不由得看得有些出神——
少年一如初见,容颜如雪,裴昭自嘲一笑:
从第一眼相见,就被他那股清华圣洁所深深震慑,一袭干净单薄的白衣,就能将他衬显的高贵亦如天界神子,隔绝了尘寰,永远都是那般纤尘不染。所以第一眼,她就被他吸引。
不过,她看得出,他的心里眼里没有她,他内心深处藏有一个人,这个人,他藏着很深,很隐晦——
她可能真的晚了一步
新婚之夜,夫妻二人却是枯坐一夜,想必这是天下最诡异的夫妻相处方式了吧——
昨夜大殿上的惊险一幕她无意间听喜房里的仆妇们说起,也是惊出一手冷汗:竟然还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皇家喜宴上刺杀煜王!
看到裴昭竟然自行揭下盖头,直直地与他对视,如此大胆,如此淡漠,赫连寒羽的眼神有些错综复杂,望向裴昭的眼神多了几许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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