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年事已高,走路都得有人搀,年轻的晚辈总不好叫人在大门口站着,于是阿白的青楼之行只好暂缓,由白庸带着阿蒙先走一步。
正厅内,阿白与老太太相对而坐。朱朱上了茶,阿白颔首,“劳老夫人亲自走这一趟,不知所为何事?”
“白先生难道不知?”老夫人脸色不是很好看,但对面的阿白稳如泰山,她毕竟有求于人,便只得把心中不满暂时压下。
老夫人虽然脾气不大好,但头脑却很清楚。她此番依旧是为她宝贝孙子而来,但较之前几日,情况已产生了变化——黎青不见了!
昨日黎青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无牙山上的仙人现身了,于是悄悄从家里跑了出去,到现在都没回家。
而这几日,传闻里的仙人,正是阿白。
阿白了然,“老夫人怀疑,黎公子会来找我?”
“老身可没有如此说,只是白先生乃侠义之人,这个忙,总不会不帮吧?”
“老夫人放心,在下这就出门去寻人。”阿白微笑道。
“哦?哪里?”
“春风楼。”
黎老夫人顿时哑然。
若问春风楼是哪里?方才听见此名后面色古怪的白庸可以告诉你——这是一个专营男风的地方。
也只有欧阳这些对江洲一无所知之人,才会误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李晏待久了,阿白也学会了狭促。
春风楼坐落在花街的一条巷弄里,位置隐蔽,不过若你从巷外走过,听见那咿呀婉转的唱戏声,蓦然回首,就能看到隐藏在巷弄里的一抹飞翘檐角,以及那一盏嵌在荷个花底座里的摇曳红灯。
阿白进去的时候,白庸他们还被拦在大门进去的那个四方小院里,前面和左右都是朱门绮户,二楼上间或有些窗开着,从中探出几个头来,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
见阿白来了,白庸等人恍若见了救星。
而阿白在见到门口那盏红灯时,也忽然记起一桩事来。
正待将之重拾,正对着大门的二楼朱阁里,忽然传来两道声音。
一个声音如飞泉鸣玉,“哎呀,你系”
另一个雌雄莫辨,悦耳动听,“公子有礼!”
说着说着,两人又唱了起来。
一个似是心中自白,“啊!看他十分面熟,骤逢未免心惊惴。”
另一个委婉打趣,“公子,不必以斗笠遮面,实在你丰姿秀色早已名传,今日得相见令人意颠倒。”
“休得满口胡言!我是御赐侠探,文武双全,岂可任意存妄念。”
那咿呀婉转中带着调笑,佯怒和惊讶间,都蕴藏灵动。
好一出即兴的《牡丹亭》,好一段教人莞尔的《侠探记》。
至此,大家都晓得楼上之人是在调戏阿白了,各个都面色古怪,想笑,又憋着。
阿白无奈失笑,除了斗笠,朝楼上抱拳拱手,“青竹公子,在下这厢给你见礼,可莫要拿在下寻开心了。”
话音刚落,二楼正中的那扇窗户便被推开,那日在无牙山上碰见的青竹探出头来,笑说:“白大侠,可不是我想拿你寻开心,我家五爷起的头呢。”
“那便请代在下问五爷好。”阿白道:“只是我的朋友昨日误闯此地,多有得罪,可否看在在下的薄面上,就此放了他?”
青竹似是为难地眨了眨眼,而后又灵机一动,“我家五爷可不好说话呢,大侠,不如你上来一叙,我再把那位欧阳公子放出来,可好?”
白庸身边与欧阳关系最好的钱溢便忍不住喊道:“你们方才不是还说这里没有什么欧阳公子么?”
青竹嫣然一笑,“方才没有,可现在有了呀。”
那眉眼含笑,端地是一个你奈我何,末了,又道:“你们这群没羞没臊的读书人,进了我春风楼还想找姑娘,可不是找打么?五爷只罚他洗洗碗,已经很和善了。”
白庸一干人顿时羞红了脸,一个个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阿白无奈笑着,与他们叮嘱一番,便径自上楼去。白庸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这是入虎口啊,可这欧阳又不得不救,心里着急。
倒是阿蒙淡然得很,竟然转身就走了。白庸急急叫住他,他只说有事要办,教白庸放心。
这可是春风楼啊!
一个专营男风的地方,虽不是开在大街上,可能在这儿屹立不倒,那老板得是多厉害的人物。白庸以前被拉着去逢场作戏的时候,也曾听闻,春风楼的老板神神秘秘的,无人得见其真容,且春风楼里的小倌不随意卖身,得他点头了,看上你了,才让你进屋,否则他就只单纯卖艺,如此做派,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白庸还听过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一说这春风楼的老板是位绝色,所以普通人瞧不见。一说他又丑到能吓哭小孩,所以才藏着掖着。
两种说法截然不同,而此时呈现在阿白眼前的,却是一道屏风。
两个镂空雕金小香炉摆在两侧,升起朦胧烟雾,把屏风后原本就看不真切的身影,变得更加朦胧。
“白先生,请坐。”是刚刚第一个响起的声音。
阿白在屏风前摆好的一张红木椅上坐下,青竹端过茶来,“大侠请,这可是用酒泉的水泡的。”
阿白谢过,端起茶杯一看,却见水面上飘着几片桃花瓣,一阵清香扑鼻而来。轻啜一口,阿白放下茶杯,“不知五爷特意邀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特意。
阿白的用词很有蹊跷。
屏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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