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你多大啊?我想想,五,二,九。六。对,刚刚六岁,啧!啧啧.......
我不说话了。
你说点别的不行啊?我忍无可忍:烦,烦燥,你这人怎么这么庸俗啊?除上这件事你就不能说点别的积极进取,健康向上的东西啊?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她见我真急了,总算见好就收,笑着拍了拍我的肩,作为安抚,这是她对我常用技俩,但屡试不爽。
怎么用这种口气跟九姨说话啊?母亲在旁轻轻拍了拍我。
什么九姨啊?唐九倌。我咬牙切齿的回答。
那时的唐九一手挽着父亲,一手吊着母亲,带着小儿女般的撒娇的神情,兴高采烈,胡言乱语。而跟在后面的我,反倒只是跟在他们后面的陌生人似的,本来么,她就是我家养大的嘛。
唐味儿记的不错,那年我的确只有六岁,青平小学念一年级,是年冬天,我突然怀春,情窦大开,莫名其妙的就喜欢上班上一个叫徐宁的小姑娘,并为之迷狂。如果仅仅是一个小孩偷偷的喜欢另外一个小孩,并且整件事最后无疾而终也就罢了,老了的时候回想起来,倒不失为一段美好的回忆,但当知识积累一定程度,悲剧的发生就再所难免。
一天早上,我不知怎么就忽然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蹲在门口温习功课,以我天纵之资,顺利地翻到了头一天老师教到的地方:p~i~ao~漂~~,n~i~an~亮~~,漂、漂、漂亮的漂,亮、亮、漂亮的亮,--正确的阅读过程,上课的时候都是就这样教的,--但我意犹为尽,沉浸于朗读给我带来的巨大的快感中,并有所发挥:漂亮,漂亮,徐林漂亮。漂亮,漂亮,徐林漂亮;徐林漂亮;念了一遍后我依然意犹为尽,又重复起来,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不妥,不但不妥,而且是大大的不妥,我的声音是如此的高亢嘹亮,吸引了院子里所有的人的注意,但那时我也陷入一种于半催眠的状态之中,毫无感知外界的变化的能力,继续像上课时老师叫造句般自然而嘹亮的重复,直到母亲从厨房里出来,抬手给我脑顶门两下,我才猛然从那种如痴如醉的自得其乐中惊醒,并羞愧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而可笑的事,那时已经早也不早了,院子里好多人,一时间这件惊世骇俗而又莫名其妙的事就无所争议的成为笑谈的经典,常常被大哥二哥七姐八姐大伯二伯三伯四婶婶丁大哥哥陈三哥王五哥逗了我好多年,他们总是在一无聊时想起那件事就笑嘻嘻的对我说:老三,漂亮,漂亮,谁谁谁漂亮啊?几成定律,毫无新意,在那段漫长而艰难的岁月,朋友,不用我再详述,那种惨痛,您,应该可想而知。
那件事给我留下了强烈的后遗症,使我对漂亮和徐林这两个词组,四个汉字本身非常过敏,一经提到就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心惊肉跳。
再有就是母亲给我的两下,那是从我记事以来,母亲第一次真正打我。也是最后一次。
3
因为住的不方便和父亲第二天有事,过了些时候他们就走了。当父亲的车在公路两旁高大的桉树间绝尘而去之后我卒不及防的狠狠的踩了唐九倌一脚,在她尖声惊叫的伴奏中夺路狂奔,唐味儿不知道怎么就把衣服脱下来当软鞭使用,对我恶毒凶残的攻击。我好几次都差点被击中,衣服夹带的风声呼呼作响,令我心惊肉跳,情形狼狈。慌不择路的东窜西跳中我终于陷进绝境,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里,转身看见唐味儿背着双手笑嘻嘻的走过来,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定了的人一样。我也不退了,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勇敢的迎上去,在唐味儿抬手佯作要打我的那瞬,我笑嘻嘻:最近经常想你,唐九。
她呆了呆,跟着眼圈就红了,然后就突然伸手将我抱抱,这是我们自小就有的小秘密,在小时候每当我特别不开心的时候唐味儿偶尔就会这样抱抱我,唐味儿那次重感冒在医院里差点死掉,我要走的时候也这样抱了抱坐在病床上的唐味儿,当时医院在场的护士的表情都要疯了。
唐味儿偶尔高兴了也会这样,但只有在没有的时候才会。
当一种熟悉而又有一种为我陌生而异样的体验降临,我本能的吓了一跳。
但我什么也没有说,久别后那点生疏感,就在那一抱中,灰飞烟灭了。
4
黄昏的街道沉郁模糊,踏着青碧如玉的路,唐味儿像童年时那样牵着我的手,走向回家的路,推开那扇沉重古老的大门,跨过那道高高的木门槛,就是一方小小的天井,天井里,有红的白的花寂寞的开。
她们在苍茫的夜色里发着晶莹的光。
红的,绯红。
白的,雪白。
5
沉重高大的门缓缓打开,伴着一陈粗砺哎哑的声音,越过时间越过空间,越过相爱的人们层层叠叠的脸,你于是看见,那个站在父母与唐味儿间幽暗清秀的少年,忧郁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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