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ub1大祭祷
嘉靖三十三年,又到了冬深时节。
都一连三年了,还没有见到半星儿雪花的影子。
一向沉稳的世宗皇上,整日心神不宁,南奏犯海倭寇持续内侵,西报陕西连告饥荒...
皇上急谴文武大臣英国公张溶礼部尚书张壁大学士张治...带领大小百官分赴各处宫庙祭祷。乞雪。
腊月壬申日,各处庙院,宝殿内满满拥挤着各自慌慌忙忙,色如炭焦的人。
祭祷队伍有节有序,起起落落,一阵急似一阵。
玄极宝殿里,挤满了人。跪着的人,颤颤畏畏。个个紧张而小心,每双虔诚的眼睛里饱含无尽的乞望和担心。
祭礼快完毕时,抽签人小心翼翼的双手,开始不住发抖,从香案上抱下签筒,恭恭敬敬地举过埋下的头顶,签筒在抖动着轻摇了又摇,双手慢慢稳稳当当地放下,后面跪着的人,咬破唇把目光汇聚在抽签人的两只手上,人人屏住了呼吸。
有的人不停伸着脖子。
抽签人的脸色非常难看,青茄子紫色转成了猪肝颜色。
跪着的人群开始骚动......
第二天,礼部大臣昭告天下,世宗皇帝敕令:天象灾异,以祷雪之日为始,廷臣各青衣视事,修省九日......
转眼,又到了第二年的冬天,眼看快到年关,阴沉干冷的天空,还未见飘下一顶点儿雪丝。
皇上亲自乞雪了...
天坛圜丘,隆隆祭乐喧嚣穹顶之下,燔柴炉袅袅青烟熏染青云直上,司祝官极为谦卑地跪在天心石中央,泣泪诵念着写给上帝的祝文...
皇上率王公大臣,文武百官统一着玄色礼服,三叩九拜...空前壮观。
是日,举国上下,满尽朝野,斋戒七日,令止屠牲,赦免一切罪罚。
slub2华州大地震
嘉靖三十四年十二月十二日,老天爷始终没有降下来什么。
午夜的陕西华州城,黒魅魅夜色中幽独兀然地挺立着,异常寂静,似乎沉睡了一切,很难听到一声平时的狗叫或婴儿的啼哭,唯有更夫的梆子声时不时响起。
正当国朝数不尽熟睡的人还来不及睁眼看看,突然,屋外如万雷裂空,巨声大作,瞬间,地动天摇,屋陷房塌,道路闪断......迷迷糊糊中,不知有多少人迷梦中游游荡荡踏进了地府阴曹。
不到少半个时辰,平日一个梦般浮华荣盛的华州府城,顷刻间,粉碎成渣,废成平滩。
数十天后。
遍地残墙破瓦石块的废墟上,发白寂静的阳光照射着一处一处袅袅升天的香火愁烟和飘散开去的嘤嘤哭声。从远处回来寻找亲人的人们,清楚的记得这里曾是楼厦塔庙牌坊林立的街心闹市,眼前竟变得陌生起来,又似曾熟悉。放眼四望,一座城变成了一片大坟场,一片陌生荒乱不堪的巨大的乱葬坟场。有的人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起风了,遍野的哀鸿和乌鸦凄厉地惨叫着,扑打着的翅膀嗖嗖扇着风,漫天乱飞过来,不断俯冲下来鹐食还没有全部压埋住冻得僵硬的人尸畜尸。
腊月的风,吹上脸,如刀割。一个从华阴刚跑回华州城里的许姓壮年男人,跪在一片瓦砾断椽搅杂土墙碎块中间一只断成三截的喂牛石槽上,右手抓着一只童鞋,小孩儿一样放声大哭。一只饿鹰,在他的头顶不停地盘旋,正在打转。
西安府来赈灾的队伍刚走,塌成少半截儿的城隍庙石壁背后,闹哄哄的聚着一堆人,热闹尽兴地开怀豪赌着。
另一边人堆中,围着一个人,那人双掌高举着,中间扣着一枚铜钱,操着乡音高嗓门叫着:“额今日就剩下这点盘缠,千里回来,没见上达和娘,连俩儿子也没了。如今光秃秃的一杆旗,咱谁和谁还不都一个样!各位乡党!想玩上两把,碰运气的过来,人活着,不图个痛痛快快!下到土里,也枉然做了一辈子华州人!”
人群,挤前退后,不断有人在起哄。就在不远处,一群乌鸦呱呱怪叫着,缓慢地包围过来。
天黑了,许姓男人拾起几根被人哄抢中撒落的玉米秆,拣了背风处,垫在身下,躺下来。浑身困乏得实在支撑不住了,稍一闭眼,眼前浮现出几十天前惊心的情景:脚下地面剧烈地南北甩动了几下,把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那股劲儿,想爬起来都为难。突然,“轰——轰隆隆隆隆——”地底下响出了很大的声音,人像是站在山顶上的感觉,黑夜里,从路面上一直延伸穿过了远处王家的谷田,闪裂开几米宽老长的黑森森的口子,闪裂开的地缝里,水烧开了锅一样向出喷冒。有几处起了火,几处冒出火的缝子里,火舔着舌顺着裂口沿上往外猛扑。所有的房,庙,楼....塔还有些城墙......全部倒废。害怕极了的人,满街,路上,惊飞了鸟儿一样乱窜。有的人,只顾着急的乱跑,跑得跌进地缝里,又没命地浑身淌水爬上来。一会儿,猛然,地面抖动了一下,深长的裂缝口忽然挤在一起,后面又掉进去的人,还来不及爬出来,就被两边闭合的缝沿,严严实实地夹埋在土里。直到第二天,七八个人,多半晌,挖了几丈深,才把人刨出来......
天亮了,许姓男人在废城中转了几圈后,回到原地。
一堆,一堆的人,像刚挨过打还在怯怯害怕着的小孩儿,围着倒在地上伤残的亲戚,半睁着眼蜷缩着,战战兢兢,流着眼泪。幸存下来的几个街坊邻居,哭的哭,祷告的祷告。
一群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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