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辟疆似乎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丁逸梅身上,梦伊伊却越发紧张起来,自己如今就大遭其罪,如果那个丁先生来,指不定还得用什么苦药汤子折腾自己呢,自己真得赶紧走了。
冒辟疆说:“虞山先生宦海沉浮,虽然不幸失节,幸而迷途知返,如今退隐乡间,也算是明白人了。”
梦伊伊冷笑说:“一句‘水太冷,不能下’成千古笑谈,不知道他明白过来什么了。”
当年清兵兵临城下,柳如是与钱谦益荡舟西湖,劝他一起投水殉国,钱谦益贪生怕死,竟然以“老夫体弱,不堪寒冷”来拒绝,柳如是又劝他“隐居世外,不事清廷,也算对得起故朝”,不想他阳奉阴违率众降清,落得一世骂名。
想到钱谦益、龚鼎孳之流的达官贵人们居然没有柳如是、董小宛这些青楼女子有气节,梦伊伊连连摇头。
看梦伊伊一脸的不屑,冒辟疆说:“管他是不是明白人,只要丁先生把你的病看好,我就为他多念几声阿弥陀佛。”
扣扣插言说:“如果姑娘好起来,我也多念几声阿弥陀佛。”
梦伊伊笑道:“你们倒来得实在。”
饮了几杯茶,冒辟疆忽然感叹说:“人生如梦,白驹过隙,能有多少‘月漉漉,波烟玉’可赏,又有多少‘厌晨欢,乐宵宴’可享,我有幸得以遇见几个水做的女人,也算不枉此生了。”
人生如梦,水做的女人,几个意思?
扣扣说:“少爷又要讲笑话,女人怎么是水做的?”
冒辟疆说:“女人圣洁如水,自然是水做的,男人污秽如泥,所以是泥做的。”
扣扣和嫣波一齐笑道:“少爷此论,前所未有,真旷世奇谈。”
梦伊伊则瞪大了眼睛,这不是贾宝玉的怪论吗,如何从冒辟疆的嘴里说出来了。
冒辟疆说:“你家姑娘每到春天就要生一场病,想是冰雪消融,要把那身体里的寒湿之气蒸腾出来,你说她不是水做的是什么。”
几个人呵呵笑,都说越发是奇谈了。
梦伊伊暗想,白天我问蔡女萝和金晓珠,说不晓得什么大观园和《红楼梦》,怕是这时《红楼梦》还未问世,所以不知。既然有人认为《红楼梦》是冒辟疆写的,曹雪芹是他的化名,那么就算他这时没有撰写《红楼梦》,也该有所构思了。
梦伊伊试探他说:“你这些言语,倒像《红楼梦》里的贾宝玉。”
“贾宝玉,《红楼梦》?”冒辟疆有些茫然不知所云。
“《石头记》或《情憎录》,林黛玉和薛宝钗,这该听说过吧。”梦伊伊说。
冒辟疆说:“你何时读的这书,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梦伊伊说:“你怎么没听过呢,有人说这书就是你写的呢。”
冒辟疆笑道:“是我孤陋寡闻了,竟然不知道自己写过这部书。”
看他矢口否认,梦伊伊暗想,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压根就不是曹雪芹,也没写过《红楼梦》,一种是他尚未开始撰写此书,所以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可如果说他没写过此书,那么他如何有那样的怪言论呢,难道是纯属巧合?
关于曹雪芹的真实身份,有极力证明确有曹雪芹其人的,有极力考证曹雪芹本为化名的,冒辟疆不过是诸多“曹雪芹”中的一个而已。
梦伊伊对红学没有什么研究,不过是走马观花的读了几篇文章,三瓜两枣的看了一些争论,出于一时好奇而已,见从冒辟疆那里问不出个子丑寅卯,也就偃旗息鼓了。
看扣扣哈欠连天,嫣波也打不起精神,冒辟疆让她们去睡,没有什么需要伺候的了。
这正中梦伊伊下怀,有这么多人在眼前,她根本没有机会脱身。
室内只剩下冒辟疆和梦伊伊,几只宣德炉里燃着淡淡的沉香。
冒辟疆说:“这下好了,我们可以清静的对坐赏月,妙通禅关了。”
梦伊伊暗想,什么对坐赏月,不就是坐着发呆吗,自己寂寞的时候不也一样发呆,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吗。
不过董小宛比自己幸福,起码冒辟疆会陪着她发呆,不像呼萧然没有时间陪自己。
在冒辟疆所说的那些“水做的女人”当中,董小宛或许不是他的最爱,却是最让他痛彻心扉的那个。
以往自己鄙夷“冒董之恋”,认为那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为了从良或一个富家子弟为了蓄妾所上演的畸恋,因为他们一个是名妓一个是名士而为人热捧。
可绚烂之后归于平淡,他们在经历了山河破碎、颠沛流离、家道中落等各种苦难之后,在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里,各种铅华都被洗掉了,最真实的东西慢慢浮现出来。
梦伊伊虽然依旧不那么喜欢冒辟疆,可作为那个历史时期的一个男人,他能够用心去对待董小宛,确实难能可贵了。
董小宛虽然带着痛苦和遗憾撒手人寰,但能得到冒辟疆的心,于她或许是最大的安慰了。
看冒辟疆神情凝重的看着自己,梦伊伊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目光。
冒辟疆说:“你抄写的那幅谢庄的《月赋》已经拿去装裱了,将来挂在这屋子里,赏月的时候就可以更好的领略赋中之美了。”
梦伊伊嗯了一声,她的手揣在怀里,紧紧攥着七色花瓣。
董小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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