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忍心,回头再来看子绛,温润的唇早已苍白如纸一般,向来束地一丝不苟的头发,飘散洒落,风尘仆仆的冷峻面庞还如同早些时候一般,哲暄不禁伸手轻轻去抚,他眼角不知何时留下的浅浅泪痕,弯弯的嘴角那抹她最为熟悉的微笑,似乎都在轻轻浅浅地再同哲暄说话。
“翁主,您要快拿主意,箭头多在身体里留一刻,拔箭就多一分危险。”
哲暄没有选择,除了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权善才和子绛的求生意志上,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哲暄转侧过身子,跪着向权善才施了一礼,道,“万事烦劳权医仕了。”
权善才未曾想到哲暄会以尊贵之身对自己施此大礼,叩首道,“翁主多虑了,在下必定会竭尽全力,一切还要看王爷能不能挺过去。”
哲暄扫了一眼,气息微弱的子绛,泪眼婆娑道,“权医仕放心,我会在一旁守着,和他说话,他舍不得我就一定能挺得住。”
子绛的箭伤,由后背而入,总共四箭,除了头一箭中在肩上,其余从后心到腰上的三箭,每一次拔箭,对于子绛而言都是一个难关要过。拔到第二箭的时候,哲暄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上下唇正在不断的发抖,那是她难以控制的本能的恐惧。
不知道从何说起,便只能打从初遇那日开始,“你一定想不到,你那一箭把我的猎物射走了,也把我的心带走了。我嘴里虽说着讨厌你瞧不起女子的样子,可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害怕被你瞧不起,我是害怕输给你。所以听长姐说起你来,我根本就在房里坐不住,立刻冲去见你,可你倒好,倒让我知道你已经娶妻,而且很快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一定想不到那时候的我是怎样的心情,我是压着怎样的失落和不甘和安姐姐冲出清秋阁的。”
随着子绛微弱的□□声,腰间的一尾箭带着鲜红的血肉而出,哲暄攥着子绛的手一抽搐,胸口泛起的恶心冲击着牙根,也就是一颤,牙印落在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印。
权善才熟练地给子绛的伤口敷上药,净手,转侧过子绛的身体,生生掰开子绛死死咬紧的牙关,将护心保命的药丸给他塞了进去,再把人按着原样放好,准备拔下一箭。
哲暄已经来不及害怕,把子绛的手拉近自己怀里,强颜欢笑道,“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可恨你了,恨不得自己从未出过王宫,从未在草原上见过你,从未追到长姐的寝宫见你。”
哲暄的余光扫过权善才的手,万事俱备,只差拔箭的那一刹,看着权善才正对着自己颔首,哲暄明白他的用意,发出清甜的笑声,道,“可当我知道父汗要把我许给你的那一刻,我所有的恨意都抛到九霄云外了。我嘴上还对安姐姐说,说你忘恩负情断然不要嫁你,可心里却早已认了你这个丈夫了。”
哲暄微微颔首,示意权善才可以准备,“你还记得,你让送聘礼的人送到我面前的婚书吗?‘素仰壶范,久钦四德,千金一诺,光生蓬壁。’那是你的誓言,你不可以忘的。还有我的枪法,箭术,你都还没有把我教会呢,不可以撒手不管。我们曾经说好,要带上孩子一起去云梦泽的。”
随着哲暄的话音落尽,再转头去看,子绛腰上三寸的另一箭已经在权善才身旁的黄木托盘里了。
没有声音,这一箭,子绛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连□□的声音都未曾有。哲暄怕极了,又舍不得放开紧握子绛的手,又想伸手去探子绛的鼻息,慌乱不知所措地向权善才求助。
权善才探了探子绛的鼻息,微微颔首,又从惶恐不安的哲暄手中搭过子绛的脉,半晌,才道,“有些伤着气脉了。”
余福看着子绍背心的那一箭,忧心忡忡,“那最后一箭,权医仕有多少把握。”
余福不提则已,一提及哲暄更是慌乱不安,紧咬着自己双唇等着权善才开口,荌儿只能搂着哲暄,总希望能从自己身上给她点什么,就算不能让哲暄得到安慰,至少不能让她再瘫软下去了。
“元气损伤过度,又连拔两箭,王爷眼下是只咬着一口气,护住心脉已经困难。在下方才已经给王爷含下了护心还魂丹,能不能拔箭,要看王爷难不能恢复些气力,否则这一箭拔下去,只怕更是要险象环生。”
“可这一箭总也不能不拔吧。”陈祯道。
“你我该做的都做了,这时候,能不能挺过去一切就看王爷自己了。”
四下静悄无一丝声响,因而每个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音都是那样清晰可见。
哲暄骤然的开口,试图打破眼下的死寂,“翠儿,你去把我的埙拿来。”
“你要吹埙?”
翠儿的不解亦是众人的不解,哲暄不想多做解释,只是喊了翠儿去,翠儿也就只能拖着自己重如灌铅的双腿,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挪了去取陶埙。
哲暄的埙已经可以流畅地吹出一首完整的曲调,没人知道的是,那一首曲子正是新婚之夜子绛吹与她的。
立秋之音瑟瑟,幽深哀婉,呜咽之声扯断埙音,断断续续宛若美人如泣如诉。她想起自己曾说过的话,“礼乐悲喜,全在心中”,新婚之夜,烛火摇曳,便是埙音都是那样婉转动听,于哲暄心中,便是属于彼此的凤求凰。
此刻,纵使曾经的红烛高燃,曾经的落花流水,于这一瞬,于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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