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王朝的末年——纪承书如今已经记不清是哪个朝代的多少年的时候,她已经假作男子,成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丞相,名晟,字承书。
年仅两岁的幼帝对她十分喜爱,她也是名副其实的帝师,纪承书权倾朝野已经是无人不知的事了,百姓对她这个名为丞相,实为帝王的人颇为推崇,不少读书人都认为她担起了大启最后的繁华,只除了真正终于大启王室的那些世家贵族还对她竭力抵制,纪承书可以说是这个国家背后的天子。
如果这个人的一辈子这是一篇小说,那一定是篇爽文,如果这个人是一篇言情小说,对女性读者来说,这依旧是一篇爽文。
就是这么一个被说书人改名换姓之后放进话本里,被各种类型的姑娘攻略了一次的大众情人,某一天在朝堂上被一世家高官咬着牙问可有婚配的时候,轻描淡写的回答:“哦,我成亲了。”
简直晴天霹雳,不管是见过没见过纪丞相的大小媳妇儿都生生揉碎了心肠。
高官把这个消息带回家,第二天就得知自己老婆带着自己的闺蜜姐妹,用堪比暗探的速度将已经把传说中的丞相夫人的身份给扒了出来。
姓任,名秋岷,年纪不祥,出身不祥。
纪承书上辈子遇见任秋岷,是一个对正常人而言略有些惊悚的开局。
她受邀去郊外踏青,作为维持交际圈的一部分,只在开场露了个脸,活跃了下气氛,就因不耐应酬而甩了一帮子人。
那是一处青山绿水的山坡,十里桃花纷纷,柔软的花瓣落在纪承书的发间,又被经过的微风拨下,纪承书就在这样一派大好景色里,见到了一只从土里伸出来的手,苍白色的,指甲乌黑,上面布满了泥土和伤口的手。
她只是将神识略略一探,便明白那地下并非什么妖邪之物,而是一被生生掩埋的活人。
纪承书对这种将尸体掩埋在花草树木之下的做法并不陌生,与那时候的她看来,这只是与施农家肥性质上一般无二的事。
于是第一天,她没去管,她知道那个人只是拼着一口气伸出了一只手,这口气泄了,她就再也出不来了。
至于之后她是被人重新埋下去,还是换个地方埋下去,都是与她无关的事了。
这次游园的时间意外的长,第二日,纪承书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再次来到了看到那只手的地方,这次那只手不见了,取而代之在原地的,是一只长长的,白色中空的管状物,她只是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这大致是某种用于呼吸的事物吧,虽然不知她是从哪弄来的。
这次,她出于看好戏的心思,便给她留下了一只水囊,放在她上一次伸出手的地方。
第三日,她再次到来,水囊还在原地,丝毫未被用过,周围翻新的泥土更多了。
纪承书没有发现,她现在的做法,和当年的容与至少不说一模一样,也是极为相似的。
这一次纪承书没有离开,而是在游园散去之后再次回到了这里,略一思索,便席地而坐,打定主意留了下来,看样子,这只小老鼠也是时候出来了,不过她也真是够谨慎的,居然在地底闷了足足三日,才打定主意上来。
——她显然忘记了自己让容与以年做单位刷好感的时候了。
纪承书就那么托着腮看人刨土,一点搭把手的意思都没,在月上三更之后,她面前的地面一阵颤动,一位看上去约莫二八年华,容姿绝色的白衣少女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各种意义上,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借尸还魂。
三更半夜、白衣染血、长发披肩,真真是齐全了各种吓死人的要素。
但她遇见的是纪承书,纪承书当时只是扬眉,拎起水壶在她眼前一晃:“喝吗?”
像逗一只有趣的宠物。
任秋岷没有纠结什么,这是她遇见的第一个人,虽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自己对这个世界所有的第一手资料,恐怕得全部来源于她。
于是已经接着露水和虫子过活了三天的任秋岷接过水壶,没有犹豫的就喝了下去,为了避免呛到自己,她压抑住想要大口猛灌的本能欲/望,用极为缓慢地速度喝完了水。
纪承书当时已入仙门五百余年,依靠仙法区区颠倒阴阳不在话下,但对于任何人而言,在与纪承书交谈的时候,她的性别都不是最主要的部分,她最吸引人的,是她本身的气场,
她生于一个豪杰并起的年代里,身上自然而然就打上了那个时代的烙印,那是一种被金戈铁马打磨出的锋锐,与对酒当歌浇灌出的fēng_liú洒脱,糅杂在一起,却只会令人联想到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但对于此刻的任秋岷而言,自己三更半夜从土里爬出来,结果和一个看起来等了自己挺久的男人撞了个面对面,她只有一个想法:
长得不错。
可惜是个变态。
纪承书捞起自己身边早就备好的外袍,披在颇有些衣不蔽体的任秋岷身上,她对于任秋岷身量的估算极为准确,这点任秋岷自己都有些意外,她甚至禁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弄死原主的凶手了。
这个人有一双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眼睛,纵使如此狼狈,她却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容光焕发,这是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坦然自信。
纪承书在原地坐了半晌,途中一边填坑,一边等待任秋岷的体力恢复,途中纪承书的直觉如此告诉她:她在审视你。
她也在观察任秋岷,准确来说是试图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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