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一样的,只有这种对比才是回忆的动力。”费齐想自己的回忆实在可怜,除了学校生活怕只有时常想想钱芳,他接着回应老刘的话,“回忆的都是最深刻的记忆,不论穷富的,也不论荒唐还是理智。”
“也许吧。我妈和我爹是读国高时的同学,我想大概是同病相怜吧,后来,俩人一起来了齐齐哈尔。我娘一共生了七个孩子,只活了两个,我是老大。”
“我说刚才大娘管你叫大宏呢。”
“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我爸死得早,不到四十就没了,我也只记得他照片上的样子了。”
老刘喝了口酒,却不想讲了,费齐也不好问。
“挣钱归挣钱,一天跟头驴似的,早上七点钟出去,晚上九、十点钟回来,要不是今天停电,还真卸不了这个套!”老驴喝了一大口啤酒,啤酒洒在米黄色的衬衫上,他也不在意,只擦了擦嘴,接着舒心地吃着熟食,“一天什么都得考虑,迎来送往,房水电费,消防安全,落了一样也不行。上班时虽然挣得少,有时还勾心斗角,但是那份儿滋润也是不错的,一天没啥事,喝点茶,看看报,聊聊天,中午打打扑克、下下棋,养老院一样的日子。”
费齐也有同感,他才干了四个多月就已经能理解他了,齐天大圣会七十二变所以才潇洒有胆量,他们这样的俗人只会一变,就是变拉磨的驴子。
“穷则生变,变拉磨的驴子!”费齐于是玩笑道,“来,干一杯!”
“好,平时咱哥俩在一起吃饭也没有个酒,真是憋死我了,今天咱们哥俩儿喝个痛快的。”老刘好像还保留了一点儿山东人的基因。
虽然啤酒热乎乎的,但这次真是喝得挺痛快,前前后后共喝了三个多小时,老刘后来嫌啤酒不过瘾,又开了那瓶富裕老窖自斟自酌,而且还浅吟低酌,费齐也被他感染,不知不觉自己就喝了六瓶明月岛,轻松地打破了他大学毕业时四瓶啤酒的历史记录。
来之前,老刘就说喝完了酒要用他的日本棋桌和云子下一盘有品味的围棋,但费齐听过酒后吟诗的、酒后写字的、酒后驾车的,没听说过有酒后下棋的。当时并没有反驳他,果然,酒喝到这种程度棋到底是没有下上。
费齐把已经吐过一回的老刘费力地扶上床,把他掉在马桶里的眼镜捞了出来冲干净,自己也觉得一阵阵地恶心。老刘仰面躺在床上,像一个费齐的“齐”字,还在筹划呢:“明后年我一定要买辆好车,买一辆进口的,要有天窗的,等开了车,我就不这么喝了。”
“好,明年等我的车子碎了,我就买辆大摩托,要八个缸儿的。”费齐的豪气也和酒气一样冲。
酒喝到这个份儿上,两头拉磨的驴子才现了原形,变回了人。
已经来电了,刘大娘也回来了,老人一边数落儿子,一边收拾桌子烧水,还用凉水洗了两只湿手巾,给他俩一人一只。费齐坐在沙发里,觉得对不起大娘,就要告辞,老太说什么也不让他走,水开了又给他沏了一杯茶,喝了一杯热茶,费齐觉得清醒了不少。
老人说:“大宏一见酒就没命,以后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管着点儿他。”
费齐马上答应。他非常想听大娘讲她的故事,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好,只好问:“您老打麻将打多大的?”
“嗨,就打一毛的,这不,三门的老张输没了不给就回来了。”
费齐乐了,发现了话题:“从前您打麻将吗?”
“不玩,哪有工夫呀,伪满那时候玩过牌九,也不正经玩。就这两年,大宏老要我出去玩。这孩子,一天忙得要死,媳妇一个月也不着家,快五十的人了,他一天也就守着我,家也不像个家样。”
费齐对刘宏的家事不感兴趣,就转而问:“大娘,日本鬼子在的时候你们家是怎么过的?”
“哎呀,我最恨日本鬼子了,不把中国人当人,端个大盖儿枪,谁家房子高站谁家房上,吓死人了。”
“那日本投降以后怎么样了?”
“别提了,那些日本人可惨了,那些日本女人叫那些穷得娶不上媳妇的就抢家去了,日本当官儿的就更惨了。”
费齐想那些满脑子大东亚共荣的日本鬼子一下子把到手的满洲、台湾、朝鲜都丢了一定万念俱灰,整个日本恐怕经历了一场超级单相思,美国人给他一个大嘴巴说:癞□□想吃天鹅肉!中国人说:咱们做好个好朋友吧。
从老刘家出来,一见风他就知道喝得太多了,刚走了两步就倒了一多半在刚刚砌好的花坛里了,花坛里的花已经被下午的太阳晒得没精打采。太阳虽然已经落了,但气温一点儿也没降,一阵阵的热风吹得他觉得脚软得厉害,头还有些疼。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山地车,一时觉得混身没有一处好受,一时又好像非常的舒服轻松,好像是落脚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绝对没有一个熟人的地方,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羞耻心、恐惧感、上进心大概还有爱情此刻都出了壳,一身轻飘飘的。他仿佛到了一个理想的都市,这里的人多得使每个人都非常渺小,不被人注意,哪怕他多么有钱有势、多么美丽帅气、多么怪异另类也是司空见惯。这个都市看上去很冷漠,看上去又很火热,这里
喜欢三乎主义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