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两口子旅行结婚一去半个多月还不见回来。
费齐在家无所事事,这种无所事事让他发现原来天蓬竟然在自己的生活里不知不觉有了一席之地,这一点费齐不能理解。他知道自己原本很是看不上他,甚至很多时候对他心存鄙夷,只是形之于口时才因为礼貌而口下留德。此时,费齐试图理清自己和天蓬为什么会有了如今这样的交往,难道我已经把他当作桃花源的入口,或者把他当作了金门马祖了?那种鄙夷又是什么,是“学而优则仕”或者“勤劳致富”理念在心中时常发作结果?这种胡思乱想没有任何结果。
费齐晚上没事就在家练练字,他打算给天蓬写一个四扇屏,写什么呢,写《金刚经》吧,怕新婚送佛经有些不伦不类。要么就在诗经里找四首诗,但诗经里的诗最好是用篆书写,篆书费齐几乎没练过,他拿不定主意。
他临古碑,想康有为、鲁迅都是临过古碑的,但他们的心境与自己定是不同。每当临字的时候就总是能想起“好朋友”钱芳,一想到钱芳就总是不时想起那个“无政府主义者”。
这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同时想起这两个姑娘,也许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美丽使她们总是被他想起。当然,有了钱芳的前车之鉴,费齐对于关东宁尽量不去多想,他觉得也许这份美丽只停留在心里比什么都强。
这时的齐齐哈尔已经进入了供暖季节,热力公司的热乎气儿就像学校里成绩打狼的学生上学一样,吊儿郎当,能够踩着点儿来已经是很不错了,不要指望他会有热情。他们嫌学校不够“意思”,学校嫌他们“态度”不端正。天蓬两口子也正像这股热乎气儿,似乎把订好的时间给忘了,直到十月二十号才到家。
这一段时间费齐忽然觉得自己的字大有进益,从前练的颜柳和瘦金体加上最近苦练的魏碑,竟然勾兑出别一种味道的字来,因为这字的收益,费齐的心情极好,精力也就愈发的充足,每晚都练到后半夜。
天蓬一到家,他就给费齐打了电话,问照片扫描进电脑怎么老是死机,是不是有病毒了,费齐讲了半天他还是不大明白,最后,费老师电话里告诉他,明天晚上下了课就去帮他,顺便首次拜访他们两口子。
第二天是个星期六,晚上下课后,费齐没回家,带了中午抽空买的内存条和一些应用软件直接去了天蓬那儿。天又黑又冷,他出门就打了车。
保姆小马给费齐开了门,小马还认得他:“费老师来了,天朋哥正等着你呢。”
这个小马见了外人,除了哥、姐、叔叔、阿姨等各种亲属称谓外就只会称人为老师了。也许在她心目中还没有哪个人有足以称先生、女士的人格。也许在小马的见识里老师是个通用的尊称,但费齐却并不喜欢人们称他为老师。
地上的纸壳已经都撤掉了,新房这一回像刚摘了面膜的贵妇,方厅的百宝格上摆了一些旅游的纪念品,不用福尔摩斯的水平也能看出他们这些天都到过哪儿。
天蓬从书房里走出来,早已脱了新郎倌儿的制服,穿着一身真丝的睡衣,虽然没拿着烟斗,但也作家味儿十足。费齐仔细看他,脸好像黑了一些,眼睛还是有些红。
“建红呢?”费齐一边换拖鞋一边问,天蓬毕竟结婚了,见面问候其夫人就像见皇上称陛下一样有尊重的味道吧。
“朋友三缺一,她刚刚去充数,我刚送她回来,她让我问你好呢。今晚她要是回来,我就得去接她,顺便送你回家,她要是不回来,你就在这儿住吧,我正有点儿东西给你看。”
“那我就打个电话告诉家里一声。”费齐真是有些佩服他了,就这么几天,而且只是多半个蜜月就又有了点儿东西,打趣地问他,“你到底是旅行结婚呐还是去采风?”
“旅行、观光、□□;购物、受罪、采风!”
费齐乐了,他连□□都说了,可见说的都是真的,也应该是全面的。
小马沏了茶端进来,放在玻璃茶几上就出去了。
天蓬的这个保姆一直是费齐琢磨的对象,她比主人要谦卑,比理论上的下人要高贵,即不是瑞士管家,也不是印度仆人,即不是袭人也不是星期五,是纯正中国式的依存于血缘关系的保姆。费齐记得天蓬曾经说过,在中国,和资产阶级一起消亡的首先就是管家和仆人,现在残留下来的只有不伦不类的保姆了。
费齐当时就问过他,这不伦不类是什么意思,是没有文化品味还是没有服务精神?他到底追求的是两条腿的忠狗还是高科技武装起来的信息时代的奴才?
天蓬的解释是:管家是资产阶级的帮凶,仆人是资产阶级的走狗,而保姆是必须是无产阶级的乡下亲戚。普通的保姆,把钱交给他们怕丢;把口味交给他们味如嚼腊;把孩子交给他们带,感情深了怕孩子学一身下人习性,感情浅了怕绑了孩子撕票;把妻子和丈夫交给他们怕愉情、怕私奔。中国人的智慧对付这些难题的唯一方案就是选择血缘关系,有了这层关系,这些难题就都不成为难题了。其实,中国人处理一切人际关系时,一但无处下手,就都会转而寻求血缘关系,而血缘关系说白了,本质上就是性关系!
费齐对他的本质说法一笑置之,他知道天蓬的习惯,愿意把他认为对的东西说成是科学的、本质的。所以费齐从未因为天蓬把所说的什么上升到了本质而投降。他觉得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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