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月在北京,他没有经历冬天的渐进性,有些承受不了家乡的冬天了。费齐也没敢在家多休息一天,一大早就上了班,见了单位的同事,他是觉得很亲热而且高兴,但有些人在寒暄中明显地话里有话,比如:
“北京暖和吧?”
“小费胖了!”
“这两个月玩得好吧?”
费齐想哪句不是废话呢?也没多在意。
厂里上岗、竞岗的改革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到了尾声,厂门口贴着一行大字红纸:
“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
费齐不记得前两天在哪里曾经见过这句话,不多的三四个词来回一颠倒,就道出了几十年来没有过的现实和未来的普遍真理,费齐不知道这句话的作者是一个努力工作的还是一个努力找工作的。但不管怎么说,这句话这么快地被引用到这里足见其真理性,足见其被群众所认可、接受的程度,也足见改革进行的深度和广度。
他不喜欢标语口号,不喜欢什么什么就是好,什么什么万岁,更不喜欢禁止什么,严禁什么,还有肃静和回避。如果真的就是好,又何必说它好?如果真的万岁,好好活着就是证明,大可不必贴在墙上。如果禁止以至到了严禁的地步就更不应该写在墙上,而应写在法律上,写在警察的脑子里。至于肃静和回避要么五十年前就应该砸碎了,要么画个图标也就行了。
他思考的结果是中国的标语口号是中国书法文化和形式主义的爱情结晶,甚至这里面还有敷掩、塞责在其中通奸的结果,这对夫妇大大的应该计划生育甚至绝育才好。
但退而求其次,今天的这种标语还算可以接受。毕竟不是单纯的奋斗目标,不是政治任务,不是大话、空话。这十四个字俏皮中稍微有一点儿告戒、劝勉和警示在里面,仿佛将死之人的哀、善之言,比起“禁止上班不干活!违者停薪下岗!”简直就是和风细雨,好良言反复劝该死的鬼了。
费齐车间搞的是“末位淘汰制”,形象地称为“树梢工程”,具体的操作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名单,每个人都有权给所在单位的每一个人背后打分。最后,分数最少的一些人即成为“树梢”,将被修剪掉、淘汰掉,这样,树梢下面的这颗大树就健康了、有形了。
费齐一开始虽然觉得这个方法有点儿民主有余,但后来还是觉得这个方法好,至少朱厂长的权力可以被有效地制约,自己不至于因为和小文吹了而下岗,而这正是他在这次人事改革中唯一担心的事。
上午他找领导汇报了北京培训的事,他见门口停了辆车,车牌极其简单好记,好象在哪里见过,也没在意。领导勉励他好好干,你这样的小伙子是单位里的希望,这次领导派你去北京学习也说明了这一点。费齐很高兴,他尝到了定心丸的滋味。
下了班,电工班的刘利光请客,据说是过生日。
刘利光平时吊儿郎当的,也没见他接过几根电线、修过几个电机,最不能忍受的是他中午打扑克时偷牌成瘾,费齐本来和他就不太对付,除了借政治笔记抄一抄以外平时很少来往,也只是在这一方面他俩有点儿共同语言,所以,实在是不愿意吃他这顿饭,再者,他太想晚上见到钱芳了。
晚上到电脑班没有见到钱芳,学生走了不少,他和钱芳的位子都被新来的插班生占了,费齐感觉像是从前的四合院变成了大杂院。王凯见他来了,和他聊了好一阵子,告诉他那个设备管理程序最后由钱芳编完,等给了钱他要请客。王凯又给费齐安排了新座位。熟人只有岳玲还在,费齐下课找了个机会打听钱芳。
岳玲说:“我也不太清楚,这些日子,你没来,她也没来,有一天,也就是上个礼拜吧,她还特意来打听过你呢,我们谁也不知道你上哪儿了,谁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儿。”
“你知道她找我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那时,听说她好像是要出国了,着急忙慌的,我还以为你们俩要私奔了呢!”
费齐骂她胡说八道,心想岳玲应该不会知道我向钱芳求爱的事,那封e-mail只有我和钱芳见过,那封信写得连我都不太懂,也不会有哪个黑客能看得懂。”
费齐看着雀巢鸠占的座位,恍如隔世。本来,他觉得自己来电脑班看钱芳,就像一只战败的野狼在舔自己的伤口,岳玲这句话可真是伤口撒盐。他没见到钱芳觉得失落异常。
她找我干什么?她结婚了?她为什么出国?她是在躲我吗?费齐没有胆量去钱芳家。
第二天晚上孙兵生日请客去鲁福楼,费齐没去。第三天晚上李大勇又在大清花饺子摆生日宴,费齐奇怪怎么过生日都连了起来,而且又都请客呢?从前车间里除了婚丧嫁娶,从来没有人为了生日破费,打扑克添坑花的也是倒霉的臭手的钱,而且不过是拉面、炝菜儿之类,怎么突然都阔绰了起来?
他实在是没心情去赴宴,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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