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率性而为而做的事我都清楚知道。然而不是他做的事,别人,也别想给他甩锅。
说得难听些,曹彰一介武夫罢了,当年便从未在曹操的立储人选当中。他做错的事就是在曹操去世的时候问近侍魏王玺绶在何处。而在去年,封曹彰为任城王的时候曹丕已经顺便夺他兵权了。这些年也是严加看管,发现他其实并无不臣之心。
当然此次不召见,也确实是他又小心眼了,想再欺负弟弟几天玩玩。
再换句话说,以一个皇帝的身份,要杀掉自己的手足弟弟,正确的剧本是什么?我来告诉你,是给他扣一个罪名,一个足以处死的罪名。众臣逼迫,律法昭然,皇帝于万般无奈之下,向太后请罪,才忍痛割爱地对弟弟明正典刑。事后再流泪表达一下自己对这位弟弟的惋惜之情,给弟弟的儿子加官进爵,逢年过节给弟弟的遗孀送些礼物,表达哀悼慰问。
暗杀?这是一个皇帝杀人的剧本吗?就算是杀甄氏,他都是光明正大下的旨呢。
“子文他在战场杀伐决断惯了的,身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怎么来洛阳了些时日就无疾暴薨了?他,不过三十六岁,正当壮年,我从封地赶来之时,陛下已让人将棺木合上,连子文最后一面都不曾见着,他怎能对兄弟手足如此狠心?”孙敏又提出了疑问。
“如今这等天气不合棺难道任由尸体发臭吗?其实自子文来洛阳后,陛下一直未曾见他,天气燥热,也许他一时惊惧就......”
“您自己觉得这合理吗?”孙敏反问,又哭道,“子文他头脑向来简单,当初也不过是勿信别人谗言,以为二兄劝他虚心将功劳归于将士并非出于好意,又被手下撺掇着在父王驾薨之后询问玺绶。之后他已然负荆请罪了,又主动送上兵权,为何还不肯放过他?”
“可是让子文死在洛阳,对陛下有什么好处?即便如你所想,子文是陛下派人暗杀,让他死在自己的封地多好啊,再不济死在回封地的路上也行啊,偏偏死在洛阳?”即便只是从这个逻辑上说,这也不合理。
“谁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孙敏冷笑了一声。
“所以你如今想要如何?”我追问孙敏的打算。
“请皇后殿下转告陛下,贱妾要求不高,下诏罪己。给我和曹楷一个交代。”
“你拿出证据来!不然,没做过的事你让他下什么罪己诏?”也得真的做了错事,皇帝才能下罪己诏吧?
“难道子文就活该死得不明不白?母后也不相信会这般巧合,只有你还这样口口声声地维护,二嫂。”孙敏唤起了二十多年前的称呼,原本强忍着的眼泪也恍然落了下来。
我也不禁落泪。从她的角度上来看,毕竟曹彰的的确确就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洛阳。丈夫死了,人家想求个明白不行吗?这真的,是最正常不过的要求了。
“母后怎么样了?”我叹气问她道。
“还能怎么样?一味哭骂就是了。母后四个儿子,曹熊早夭,子建潦倒混沌度日,只在写诗作赋的本事上有长进;陛下倒是最有出息,做了皇帝,还送个《禁母后预政诏》与她,如今子文又不明不白地在洛阳暴薨。”孙敏抹泪。
“我……我尽量想办法,证明他清白,也给你们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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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洛阳宫嘉福殿寝宫
“这几日一闭上眼睛,便想起子文。少时,我们常同去打猎,说起他爱妾换马的故事,记得吗?”曹丕靠坐在床上,微闭着双眼,很是疲惫的样子,“今日孙敏进宫,可有说什么?”
“一些外头的传言。”我坐在床沿边上,握着他的手。
“母亲都信了,也难怪她。”他哦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母亲说什么了?”我问他道。
“无非,是残害手足,犬彘不如之类的。”曹丕对我凄然笑了笑,似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怎么可以这样?”我心下一酸。卞太后怎在没有任何证据,仅凭主观猜测的情况下这样说自己的儿子?
“没关系。”曹丕摇头,捏了捏我的手,低沉着声音,“我一气之下便和她说,‘即便是朕杀的又如何,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杀人活人是朕的权力’,可把她气得不轻。”
“做过的事担骂名皆是值得的,大不了,大不了我陪你就是了。没做过的事凭什么也让她们这般辱骂?与其被如此误会,倒不如开棺验尸,查明真相,反正我们在此事上问心无愧。自然,只在母后和孙敏面前,让她们知道清白就是了,别人胡言乱语什么,随他们去。”我话说着说着,一激动竟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别哭。”他轻声哄着,又伸手替我拭去眼泪,“验就验吧,只怕到时候验出有什么,她们脸上挂不住。”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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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任城王府邸
偌大的灵堂之中只我,曹丕,卞太后,孙敏,仵作四人。为了防止曹丕“窜供”,仵作还是孙敏专门从任城带来的。
棺木移开,一股尸体的腐臭味凌然飘出,令人作呕,曹彰嘴唇泛白,微微张开,似是合拢不上,脸色铁青,十分恐怖。孙敏卞夫人自然是不怕的,只一味哭着,哭喊声中还夹杂着些对曹丕的怒骂。
他倒无所谓,站在一旁任她们啼哭怒骂,我拽着他的黑色直裾长袍,躲在他身后一面听着仵作悉悉索索地声音,一面小心翼翼地往前看,又问他,“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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