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成这样还非要过来。”他无奈挡在我面前,“快了!”
那仵作是个上了些年纪的人,此时又天热,一切完毕之后,他满头大汗,跪在地上,颇为尴尬地抬头看着众人,似乎想要开口,却始终不作言语。
难道真的有什么问题?我心“噔”地一沉。
不会啊,那个仵作是孙敏亲自带来,亲自看管的。曹丕他,自然是问心无愧,才敢让验尸的。况且那天我们分明就在讨论要不要见曹彰的问题。就有人来报任城王出事了!
卞太后冷然瞥了曹丕一眼,最先开口问那仵作道,“老身在此处作主,你不必怕,只管说就是了。”
“大王身上并无任何外伤及中毒之状,想,想是白昼天,天气燥热,公务劳累,郁结多思。晚间频繁行周,周公之礼,又力,力,力竭气虚所……”那仵作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开口道。
看来,曹彰在洛阳这些日子,一面因为见不到曹丕心思郁结,一面倒还懂挺得“自我排遣”的。
“别说了。”卞太后皱眉,摆手制止。仵作低头,于一旁颤颤发抖。
原本趴在棺木之上哀伤痛哭的孙敏一闻此言,先是一惊,止泪向后连退几步,指着棺木竟呵呵笑了两声:“子文,你……”随即她哇地一声,竟吐出一地黄白之物,又扶着棺材不断干呕。
卞太后也一时没了主意,掩面问曹丕道:“皇帝,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世上怎会有这种死法?儿臣从未遇到过此等光怪陆离之事,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曹丕摇头,说话怪里怪气的,明显是在故意和他母亲怄气。
我在后面轻轻拉他衣袖。又对卞太后道,“事已至此,不如先查查那天皆是哪些人在子文跟前伺候的。”
“还查什么?这般死法,他不要脸,我和曹楷还要!”孙敏伸手抹干净自己脸上的泪痕与嘴角呕吐的痕迹,冷笑道。
“说的也是,子文戎马半生,却死于床榻之上,实有关名声。”曹丕也同意不加追查,转身又垂首问卞太后请示道:“究竟该如何办,请母后示下。”
我现在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说“她们脸上倒挂不住”了。也明白让人合棺并不止是因为天气燥热,防尸臭蔓延。
“子文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不孝。”卞太后闻言落泪,走到曹丕身后,忽然以手抚额,一个踉跄,摇摇欲向后跌,我眼疾手快,上前一扶。
但从重量上看,似乎不像猛然跌下来的,大约是她,想找个台阶下。
我心下了然,面上却只一味着急地唤她,“母后,你没事吧?”
“近日因子文之事头风发作,皇后陪老身回宫歇息吧。”卞太后半靠在我身上叹气,又对曹丕道,“子文的后事,皇帝你自己看着办吧,体面着些就是了。”
她也是真伤心,无论曹彰是怎么死的,终究是她儿子。
任城王曹彰追谥曰威王,下葬之时,朝廷赐銮辂龙旗、虎贲勇士一百人,其子曹楷承爵。
听闻,跟随威王到洛阳的妾室们,为王妃所逼,皆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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