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元气动乱,乃是天地间原本化育有道的五行诸气,骤然失了法度而呈现的紊乱之象,这些元气轻则诸相搅扰,于万物不善;重则相互攻伐,嬗变成祸,彼时对于修为浅薄的常人来说,便是罕有的大灾难。
山继祖一边飞身上山,一边在心头忖道:“那瑰丽梦境,分明便是阴阳失和,五行交战之具象!”
天地间万物循道而运,轻易间不生变动,然而大道之数五十,尚有其一遁去,于是此间亦有失道之机。这元气动乱,便是失道诸象之一。究其缘起,有自然运化,先天孕育,亦有外力干扰,后天生成。其中最常见的一种,便是对天地元气有着极深领悟的强者引动而生。
而当面临元气动乱之时,也唯有修行有成之辈,方能抵御侵害。也正因为此,哪怕极为轻度的元气动乱,也非是烈山部落这些寻常人族所能轻易承受的。别看此时仿佛影响不大,倘若是耽搁久了,令暴乱的元气浸入诸身,轻则折损本元,寿命大减;重则当即便有殒命之危。
思虑及此,山继祖便已欺近祭坛,仓促间不忘顿住身形,经一个深长吐纳,拾起肃穆心境,再步至祭坛中央,于石柱之下站定。山风猎猎,如攻如伐。老人凝神闭目,整治衣冠事毕。不多时,便有一股玄异波动自体内生出,眨眼间覆盖了整个祭坛。十丈之内疾风忽歇,仿佛有无形界障将其阻隔在外。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双目,只见他眸间氤氲自具,茫茫不辨瞳仁。山继祖身形大动,沿着祖魂祭坛边缘疾走,手舞足蹈,须发皆张,却是跳起了祭舞来。口中呼嗬作声,有时暗合音律,有时如天地伦乐,仿佛万物声息,更多时候却是含混莫名,好似呓语,状其形貌更如疯癫一般。然而一股苍凉沛然气势冲天而起,霎时间祖坛震动,隐隐然互相呼应。只见石柱上周身符文忽生光华,好似活了一般流转摇曳,遥遥看去,仿佛火焰升腾。这便是烈山人族寄存在此的本命魂火。
山下忽然起了动静,两个魁梧身影向祭坛驰来,须臾间到了跟前,却是山鲁与其弟山熊。两人皆是族中天资卓越之辈,虽不曾得窥元气堂奥,一举进阶定寰,却也将一身资质打熬得浑凝夯实。也正因如此,二人才得以快速挣脱这浑噩状况。山鲁持刀覆盾,行止威严,山熊倒拖一根庭柱也似巨棒。二人所持兵器都透着惨白色泽,隐是兽类骨骸打制而成。那刀棒却也寻常,倒是山鲁手中持着的门板一般开阔的拱形大盾颇有些奇异,只见它当面攒生尖刺,暗含一股凶戾荒蛮之气,却不知是从什么兽类身上摘下来的。
两人脚下生风,只片刻功夫便抢到祭坛边缘,甫一看见族长异状,便一声不吭分据两侧,皆放出沉凝气息,四下顾盼,担起了护法职司。
部落之内,自然无有寻常干扰,只是巫人布法之时,一心一意沟通天地祖灵,出魂入魄之间,其实凶险无比,任何一丝极细微的干扰都有可能坏了大事。有了二人从旁襄助,山继祖渐舞渐疾,直驱疯魔之境,手足动作无章,口中咏哦不定,遽然卷起阵阵诡波秘浪,又偏偏压制在祭坛圆囿之内不得宣泄。一副槁木之躯,直如风中落叶、浪里孤帆一般濒临摧残,又偏偏周身气势无俦,危而不溃,颇得羽士乘风,健儿弄潮之神韵。
好似一曲讴歌,此时渐入尾声,山继祖舞势变缓,举手投足间含搬山移岳之势,几个步法回到起势原位,浑似一根楔子钉在祭坛中央,口中不复低喃呓语,反绽出咒语连珠,旁人闻之艰涩,浑然莫名其义。他手上丝毫不慢,将那木杖高高举起,重重地杵在地上,只闻一声惊雷,那被拘禁在祭坛之内的狂涛骇浪,登时破闸而出,顷刻间席卷了整个部落。
做完这些,山继祖才渐渐恢复如常神色,只是一身气息衰微之极,身躯也自阵颤不止。两兄弟早已闪身在侧,恭身搀住双胁,扶他到祭坛一旁石阶上坐定。
山鲁心中崇敬之情激涌,忙不迭激发己身元气为老族长推拿躯体,如此好一阵子,得了元阳滋润,山继祖才稍显平复,虽仍虚乏不堪,总算再无昏厥之虞。他捉住山鲁臂膀,急切道:“这祖魂界域,可保一时无虞,但若是这动乱持续下去,又或再有增强,彼时便是我烈山生死存亡之际!”
山鲁乍闻此言,也自震骇莫名,一贯沉着的汉子,骤临此举族危亡之时,也失了主张,不禁语声带抖,“叔父,这可如何是好?”
山继祖喉间蠕动,神色忽归平淡,“届时,为叔便将这把老骨头血祭给列祖列宗,总要为烈山博得一线生机!”
山鲁山熊闻言悚然一惊,轰然拜伏族长膝下,连声劝阻。山继祖并不理会,只是调理气息。山熊性子憨直,心中急切,横声道:“若是万不得已,便让俺殒在叔父前头,归魂途上,为您引路,先祖面前,为您唱名!”山鲁也在一旁应和。
见及两兄弟耿率如此,山继祖心下甚慰,出言安抚几句。待二人情绪稍稍平复,才吩咐道,“真到了那时候,凛凛天威,非我族中寻常人众所能承受,待为叔血祭之后,这祖魂界域便可暂辟净土,大约能坚持旬月,届时你俩便向北突围,到豢羊部落求援!”
两人也知面临如此绝境,不可心存一丝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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