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打量着裴怜凝重的脸色,战战兢兢地说,“夫君说过,他顶头是辅国大将军。”
“嗡”地一声,裴怜脑中一片空白。如非绝境,怎么会写绝笔呢?六儿看裴怜脸色不对,赶紧凑上前看。
妇人有些紧张,“恩人,我家男人怎么说?”
裴怜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侧过身去。
妇人凑上前来,泪水已经在她眼里打转,“恩人,我家男人是不是不好了?他受伤了?还是……”
“他没事。”裴怜稳住情绪,轻声说,“他说要打到甘州了,让你带着孩子回娘家去。”
不等夫人回应,裴怜一把抓起她的手,推搡着她的身子让她回去,“他没事,你赶紧走,再不走就晚了。”
她打了个踉跄,差点摔倒,然后爬起身子来拉着两个孩子回家去了。
直到她消失在巷口,裴怜扶着墙蹲在边上。
“姑娘,”六儿也带着哭腔,“姑娘,王爷是不是,是不是……”
“他没事的。”裴怜喃喃道,“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可是……”
裴怜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重复绝笔信里的话。仲冬廿六日,现在是腊月初七。如果要写绝笔,萧瑞的绝笔信肯定到她手里了。如果未到,说明什么。她焦虑地咬着指甲,说明什么。是了,说明萧瑞根本觉得不需要写绝笔。只是战事凶险,要有极大的决心才能打赢,所以他让将士写了。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裴怜不停地对自己说。
她站起身来,眼中一片清明。
“姑娘……”
“他没事的!”裴怜坚定地说,“他是神算子的亲传弟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怎么会有事!你不要诅咒自家主子!”
六儿被骂愣了。半晌哭着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是我没用,是我白眼狼,姑娘说的是,王爷一定没事的。”
裴怜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上路吧。”她想起刚才信里说绝笔与榴县杨村,又说,“去杨村。”
杨村在甘州西南,肃州东南,离他们所在并不远,裴怜让一行人加快了脚程,子时到达杨村。
村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死寂。远处隐约能看见月光下的山脉连绵起伏。
六儿领人烧起了火把,一群人从村口一路走进去,路上都是厚厚的雪,看不出什么脚印。户门紧闭,也没有打杀的痕迹。这里看起来,只是一处无人的村落。这是一路以来第一次收到好消息,裴怜终于松了一口气
“六总管,这边。”前面有人向我们晃了晃火把,似是有什么发现。
六儿搀着裴怜过去。这里是大户人家,还有二层阁楼。院落的大门是开着的。走进去,护卫把火把插在四周,屋子里亮堂起来。屋子里散落着很多纸,裴怜随意捡起几张,都是些没写完的家书。也许今天看到的那封信就是在这里写的。
“姑娘。”六儿在阁楼上唤。裴怜快步走上去,
屋子中央,摆着一个被毁坏的沙盘。裴怜拿起一面倒掉的小旗,上面刚劲有力的笔迹写着杨村。这笔迹太熟悉了,裴怜和六儿相视一笑。
裴怜让大伙儿落脚歇息,一个人蹲在沙盘前。顺着沙子的走向,把沙盘大致整理了一下。
裴怜自小跟着萧瑞,医书读烦了,也拿萧瑞的书来看,如果有兴致,还会让萧瑞仔细讲讲。裴怜照着萧瑞教的方法,读着沙盘上的讯息。廿六日,也就是七日前,大军驻扎在肃州。萧瑞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一部分敌军引到了杨村,在这里遇到了连横山脉。然后,沙盘上就没有别的讯息了。
裴怜在心里不断问着,“瑞哥哥,你会怎么做呢?”双方没有在杨村遭遇,又不能退,那就只有往前了。往前……裴怜透过窗子看向不远处的连横山脉,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知过了多久,六儿递来一碗米汤,“姑娘,您至少吃点吧。”裴怜是大夫,知道进食的重要性。她忍住反胃,小口地啜着米汤,“兄弟们都吃了吗?”
“吃了,在打盹。”
裴怜看着他,“你也去睡吧,天亮了我们出发。”
六儿眼睛发亮,“您琢磨出来啦?”
裴怜点点头,“大概吧。希望他是顺利的。你们家王爷下了一步险棋。”
“那往哪儿走?”
我指了指沙盘,“折回官道,往肃州。”
六儿蹙了蹙眉,“肃州不是都破城了吗,咱们往敌人肚子上撞?”
裴怜又喝了一口米汤,“那是他故意的。如果顺利的话,现在该打扫家门了。”
六儿面露惊喜,“要是真的那就太好了。王爷要是看到你来了,得多高兴。”
裴怜瞥了他一眼,他自觉地闭上嘴。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六总管,六总管。”
六儿赶紧下楼去,有人禀报,“山上有火光,好像有一队人马往这儿来了。”
六儿快步走上来,又向裴怜说了一遍,“姑娘,是不是王爷的人马。”
裴怜思索了一阵,萧瑞是七日前带着人马上山的,如果折回,不至于耗这么长的时间。她一时拿不定主意。“你说,对方是打着火把的?”
“是。”
裴怜站在窗户边仔细看,确实有一长串火把。凭直觉,萧瑞是行军的行家,不应该这么暴露自己。她果断说道,“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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