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最繁忙的双抢时节,农民中午不回家,饭在田间吃。同跃下午收工回到家后才发现歪倒在床沿,奄奄一息的父亲。邻居帮他将父亲放在林场的板车上,他一气奔了八里路到公社医院,医生检查后告诉他人已经断气了。同跃弄不清自己是怎样把父亲拖回林场的,一到家,筋疲力竭、万念俱灰的他就倒在了床上。
半夜,同跃从恶梦中惊醒,全身被汗湿透了。还是那个恶梦,那个几年前反复缠绕他的恶梦。同跃惊恐地爬下床,逃出房间。在厅堂他看见躺在地上父亲的尸体,又恐惧地退入父亲的房间。“咯嚓,”同跃踩到碎玻璃,是那个摔破的镜框。他弯腰去拾镜框,发现了地上的一张照片,那张曾经诱发他致命心病的照片。同跃霎时间脸色苍白,全身颤抖,继而剧烈恶心呕吐,天旋地转。
房顶突然开了一个天窗,一柱寒光射进屋内,把它引向遥远的天堂,那里有他日夜思念的母亲。
妈妈,儿子想你,要见你,马上就会见到你了。
不再恐惧,不再疲惫,取代而来的是对人间苦难解脱的快意和与亲人团聚的渴望。找来木凳,找来绳索,同跃飘飘然地站上凳子,将绳索挂上房梁,脖子伸进绳套。
“跃儿!”
就在同跃要将木凳踢倒的一霎那,他看到瘫痪在床的母亲发疯似地向他呼叫着扑来,残废的身躯重重地摔倒在地下。
“妈......”同跃跳下木凳,向母亲扑去,抱起妈妈。然而手臂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是幻觉?是鬼魂?
母亲啊,伟大的母亲,纵然在阴曹地府还惦记保佑你苦命的孩子。正是母亲的阴魂拯救了她的儿子。同跃神魂颠倒,跑出了屋子,跑到屋前的山坡上。
黑色茫茫,夜深宁静,为何长夜没有尽头。同跃厌恶黑暗,但更加恐惧小屋,害怕回去后又会谵妄失控。坚持,坚持下去。黎明就要到来,太阳还会升起。
太阳开始偏西,厚厚的乌云召唤来更多的同伴,誓将阳光隔阻。同跃还木头似地坐在山坡上,不敢回到令他感到恐怖绝望的房屋。他神情憔悴,嘴唇干裂,目光呆滞。
问苍天大地,我孤寂心灵何以为栖。
“同跃哥,吃点东西吧。”天使般的童音在身边响起,同跃抬起头。
春生双手托着一个鸟窝,里面有几个微黄的鸟蛋,已经剥除了蛋壳,旁边还有几颗乌黑的桑仁。
“你一天都没有吃饭,饿死了吧?这些鸟蛋都煨熟了。”我们的小天使献上了他最珍贵的财富。
同跃木呆的眼球开始转动了,干枯的眼眶也湿润了,他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抚抱春生托着鸟窝的双手......
阴云密布,狂风呼啸,沉重的天空与昏暗的山群汇合在一起。
山坡上,同跃紧紧地搂住依偎在他身边的春生。小天使像寒冬的火炉,温暖了同跃那颗冰凉的心。
风聚集着乌云,天越来越暗,一道闪电划过,霹雳凌空而炸,惊天动地,柱大的雨点打落下来......
春节过后,木匠刘师傅离开福建家乡,带着他的徒弟外出做工。他们逢村过镇,寻到需要做家具的人家,便寄宿下来。凭借像样的的手艺和较低的工价,一边做工一边招引新的雇主,在一个地方至少待上十天半月。
刘师傅在北坡村半月有余,打算在六婶家做完家具后去别的地方另觅新活。结婚八年,他老婆却从未有身孕,看过了中医,说是涩脉不孕。其实刘师傅常年在外做木工,也未必不是一个原因。两口子有意领养一个小男孩,但医院里的弃婴都是女的,福利院的男孩非残即傻,总不能如愿。
春生将拾到的猪粪送给养父交了差,手拎空粪筐和长勺放到屋前窗户下,养母和六婶在屋内的对话从窗户飘了出来。
“就是那个福建的木匠,现在我家做活。”
“他们在我们村都快一个月了吧?”
“是呀,我家做完了,他们就走,去别的地方找活。刘师傅老婆不能生育,想领个男孩,他让我问问,你家的春生能不能过继给他”
“过继”养母停顿片刻后说:“总不能白给吧?”
“他说给你两百块钱。”
“两百块钱?太少了,养他这么大多少花销。”
“那你想要多少?”
“少说也得三百。”
“我去问问,只是他嫌春生太大了点,怕养不亲。”
听到外面的哭泣声,同跃快步走出厅堂,一眼看到春生站在门前。因为奔跑还没有缓过气来,春生的喘息声和呜咽声交织在一起。小男孩见到了救星,哇的一声哭开了。
“别哭别哭,告诉我怎么啦。”同跃俯下身,扶住春生颤抖的双肩。
“我妈......要卖我,要把我......卖到福建去......”春生倒着气,向同跃哭诉。
同跃大惊失色:“什么?卖到福建去!”
“我不去......我害怕......”春生突然止住哭声,可怜兮兮地望着同跃:“同跃哥,你买我吧,你去买我吧”
“我?不......”
“同跃哥,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我家成分不好,跟着我你会吃苦的。”
“我不怕,我什么苦都能吃。你打我,骂我,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求你,求求你买我吧!”春生又哇哇大声哭起来。
同跃动了感情,把春生紧紧搂进怀里。
哭声变成了闷响,能量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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