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壬子冬月,於書肆破書中得一帙,雜錄前人論曲、論劇之語,引輯詳博,而無次序。嘉慶乙丑,養病家居,經史苦不能讀,因取前帙,參以舊聞,凡論宮調、音律者不錄,名之以“劇說”云。穀雨日記。
《樂記》云:“新樂進府退府,姦聲以濫,溺而不止,及優侏儒,獶雜子女,不知父子,樂終不可以語,不可以道古。”注云:“獶,獮猴也,言舞者如獮猴戲也,亂男女之尊卑。‘獶’,或為‘優’。”疏云:“《漢書》檀長卿為獮猴舞,是狀如獮猴。”《左傳》襄公二十八年:“慶氏以其甲環公宮。陳氏、鮑氏之圉人為優。慶氏之馬善驚,士皆釋甲束馬而飲酒,且觀優,至於魚里。”《正義》云:“優者,戲名也。”史游《急就篇》云:“倡優俳笑”。是優俳一物而二名。今之散樂,戲為可笑之語而令人笑是也。”《史記?滑稽列傳》:“優孟者,故楚之樂人也,為孫叔敖衣冠,抵掌談語;歲餘,像孫叔敖,楚王及左右不能別也。莊王置酒,優孟前為壽,莊王大驚,以為孫叔敖復生也,欲以為相。”又:“優旃者,秦倡朱儒也,善為笑言,然合於大道。”然則優之為技也,善肖人之形容,動人﹡之歡笑,與今無異耳。
《樂府雜錄》云:“開元中黃幡綽、張野狐弄參軍——始自漢館陶令石躭。躭有贓犯,和帝惜其才,免罪。每宴樂,即令衣白夾衫,命優伶戲弄辱之,經年乃放。後為參軍,誤也。”
《教坊記》云:“凡欲出戲,所司先進曲名。上以墨點者,即舞。不點者,即否。謂之‘進點’。”按今演戲,伶人呈戲目於尊客,以墨選之,曰“點戲”,仍古之遺稱。
《教坊記》又云:“大面出北齊蘭陵王長恭——性胆勇而貌婦人,自嫌不足以威敵,乃刻木為假面,臨陣著之,因為此戲。亦入歌曲。”按:今淨稱“大面”,其以粉、墨、丹、黃塗於面以代刻木而有是稱耶?然戲中亦間用假面。
《輟耕錄》云:“唐有傳奇,宋有戲曲、唱諢、詞說,金有院本、雜劇——其實一也,元朝院本、雜劇始釐為二。院本則五人:一曰副淨,古謂之‘參軍’;一曰副末,古謂之‘蒼鶻’——鶻能擊禽鳥,末可打副淨,故云;一曰引戲;一曰末泥;一曰孤裝。又謂之‘五花爨弄’。或曰:‘宋徽宗見爨國人來朝,衣裝、鞵履、巾裹、傅粉墨、舉動如此,使優人效之以為戲。’又有‘艷段’,亦院本之意,但差簡耳,取其如火焰易明而易滅也。其間副淨有散說,有道念,有筋斗,有科汎。教坊色長魏、武、劉三人鼎新編輯。魏長於念誦,武長於筋斗,劉長於科汎。至今樂人宗之。”
《名義考》云:“今角戲有生、旦、淨、丑之名,嘗求其義而不得。偶思《樂記》注‘如獼猴’之說,乃﹡知,‘生’,‘狌’也,猩猩也。《山海經》:‘猩猩人面,豕聲,似小兒啼。’‘旦’,‘狚’也,猵狚也。《莊子》:‘猨,猵狚以為雌。’‘淨’,‘猙’也。《廣韻》:‘似豹,一角,五尾。’又云:‘似狐,有翼。’‘丑’,‘狃’也。《廣韻》:‘犬性驕。’又:‘狐狸等獸迹。’謂俳優之人如四獸也,所謂‘獶雜子女’也。末猶‘末厥’之‘末’,外猶‘員外’之‘外’。《猥談》云:“生、淨、丑、末等名,有謂反其事而稱,又或托之唐莊宗,皆謬也。此本金、元闤闠談吐,所謂‘鶻伶聲嗽’,今所謂‘市語’也。生即男子,旦曰‘妝旦色’,淨曰‘淨兒’,末曰‘末尼’,孤乃官人:即其土音,何義理之有!南戲出於宣和以後,南渡時,謂之‘溫州雜劇’。後漸轉為‘餘姚’、‘海鹽’、‘弋陽’、‘崑山’諸腔矣。”《道聽錄》云:“元人院本,打者:一副淨,一副末,一引戲,一末泥,一孤裝,猶梨園之有生、旦、外、末、淨、丑、貼。七字之義,或云:反語。生為‘熟’,丑為‘好’,旦為‘夜’,貼為‘幫’,淨為‘鬧’,末為‘始’,可也;若外為‘內’,則牽強矣。”
《莊嶽委談》云:“凡傳奇以戲文為稱也,無往而非戲文也,故其事欲謬悠而無根也,其名欲顛倒而無實也;反是而求其當焉,非戲也。故曲欲熟而命以生也,婦宜夜而命以旦也,開場始事而命以末也,塗汙不潔而命以淨也:凡此,咸以顛倒其名也。中郎之耳順而婿卓也,相國之絕交而娶崔也,《荊釵》之詭而夫也,《香囊》之幻〔二〕而弟也:凡此,皆以謬悠其事也。近為傳奇者,若良史焉,古﹡意微矣。古無外與丑,丑即副淨,外即副末也。”又云:“今優伶輩呼‘子弟’,大率八人為朋,生、旦、淨、丑、副亦如之。元院本止五人,故有‘五花’之目。一曰副淨,古之參軍也;一曰副末,又名蒼鶻,可擊羣鳥,猶副末可打副淨;一曰末泥;一曰孤裝;而無所謂生、旦者,蓋院本與雜劇不同也。元雜劇旦有數色:所謂‘裝旦’,即正旦也;‘小旦’,即今副旦也;以墨點破其面,謂之‘花旦’——今惟淨、丑為之。”
《樂府雜錄》云:“蘇中郎——後周士人蘇葩,嗜酒,落魄,自號‘中郎’。每有歌場,輒入獨舞。今為戲者,著緋,戴帽;面正赤,蓋狀其醉也。”
《復齋漫錄》云:“張景交通曹人趙諫,斥為房州參軍。累為《屋壁記》,略曰:‘近制,州縣參軍無員數,無職守,悉以曠官敗守、違戾政教者為之。凡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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