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泽里,变故常常发生得很快。
活人必须更快做出有利的反应,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何三原本正说着话,突然间呕吐起来,着实把一旁的涂通兄弟吓了一跳。
头昏眼花之间,何三模模糊糊瞥见自己吐出的秽物中混杂着一团消化未尽的青草,侥幸恢复了一点清醒,猜测到呕吐的病因。
“黄神医……”
涂通听见这声低语,毫不犹豫背起何三快步奔向亲兵队伍的主营帐。
曾锋也紧随其后。
黄三针见到面色惨白的何三,不但没有露出诧异,反而平静地问了一句:“全吐了?”
何三感觉到腹内的绞痛渐渐消退,身上轻松些许,但仍有气无力,无法开口,只能朝黄三针轻轻点了点头。
涂通主动解释说:“何支使突然吐得厉害,幸好人还是清醒的。他吐出来的脏东西都还留在原处。”
黄三针置若罔闻。
涂通心知黄三针脾性古怪,也不计较。他将病人交由大夫诊治。
何三从涂通后背下来,躺到睡铺上,身体微微蜷缩着。他用力撑开眼皮,扫视四周,见亲兵井然有序守卫在营帐外、毫无慌张,这才彻底放心。
黄三针胸有成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小小的丸药、让何三含在口中。
“下次减半。”黄三针只说了一句话,没头没尾,也不管别人是否听得懂,便转头去捣鼓他的药篓。
涂通从大夫的口气中隐约听出何三的身体并无大碍。然而,他刚刚开始尝试与何三及亲兵队伍进行和解,此时他不免格外关切何三的安危。
他多嘴问了一句:“黄神医,下次什么东西减半?”
黄三针头也不回,抛出两个字。
“毒草。”
涂通愣了愣,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此情形,何三只能苦笑一声。
他既懊恼黄三针轻易将试毒的事吐露出去,又庆幸听见这个秘密的是涂通兄弟、而不是别人。
“你有什么疑惑,都来问我吧。黄神医专心研究医理,还是少打扰他。”他对涂通说。
说着说着,他的舌尖尝到了融化于津液之中的丸药的甘甜滋味,头脑也变得更加清醒。
涂通被说中心事,并不否认,直接问:“何支使是因为吃了毒草才吐得这么厉害?”
何三略有犹豫,最终下定决心,点头承认。
一来,黄三针用他来试毒的事不能泄露出去、扰乱军心,他必须想办法让涂通兄弟保守这个秘密。二来,他想说服涂通加入亲兵队伍的巡哨,仅仅承诺暂时不追究涂通杀人的罪责是不够的,他还得让涂通心甘情愿、与亲兵队伍齐心协力、度过将来可能发生的危机。
“那毒草……”涂通看了黄三针一眼,眼里除了迷惑,还有担忧,“是黄神医让你服下的?它能防止你再次失去神智?”
何三从容解释说:“毒草是我自愿服下的,不过,不是为了防止我再次失去神智,而是为了试验这么做能否对付瘴毒。”
涂通恍然大悟。
“何支使,你是在试药……”
他心头大受震动:何三不但预见到活人逐一失去神智、很可能导致亲兵队伍遭遇覆没,还冒着生命危险、亲自试药。
面对何三,他的心情已经不能只用佩服来形容,还有一份沉甸甸的敬重。
涂通神色的变化没有逃出何三的眼睛,但何三眼里的心虚却被身体上的虚弱掩饰过去。
何三并不打算说出另外一部分实情:黄三针擅长用毒,视人命如草芥,根本不是医德高尚的大夫,而他自己为黄三针试毒也不是出于救人,而是出于保住亲兵队伍、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前程。
“王姑娘也希望黄神医能够尽快解除瘴毒的威胁,不仅仅是为了挽救那些染上瘴毒的人,还是为了容州、乃至整个南沼的千万百姓。我来试药,只是略尽绵力,算不了什么。真正辛苦的,是时刻不停钻研药性医理的黄神医,还有正在经受瘴毒折磨的兄弟。”
何三这番话真正说到涂通心里去了。
涂通眼睁睁看着曾锋的性命受到瘴毒威胁,而他自己却无能为力。这件事几乎成为了涂通的心病。
如今他看见何三为了解除瘴毒不惜亲身试药,他心里岂能无动于衷?
而且,他也知道,在解除瘴毒这件事情上,大小姐、何三和他们兄弟的目标是一致的。他不应该像防备敌人一样防备何三。
想到这里,涂通真心实意说道:“何支使深明大义,舍己救人,我佩服至极。我也赞同何支使所说的,进入浊泽的人只有相互信任、相互扶持,才有可能活下去。既然何支使同意等到离开浊泽后、再追究我失手杀死范二的罪责,我也愿意相信何支使。何支使有任何吩咐,请尽管开口。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决无二话。”
何三不计前嫌,他也不扭扭捏捏、故作姿态。他甚至已经准备说出石板下的暗格里收藏的秘密。
“涂兄弟,你的夸赞,我万万担不起。撇开那件意外不提,你们是王姑娘的人,我受王姑娘所托,理该照应你们。”说起正事之前,何三先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我不敢说吩咐,只是,如果二位愿意听我一言,我希望二位不要把我为黄神医试药的事说出去,免得再生风波。”
涂通连忙答应,又问曾锋的看法。曾锋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何三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童五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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