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时又慌又气,跺着脚不知如何是好,按理他们是决计不会丢下我的,不会是撞上什么横祸吧!这要我去哪里寻?
我脑里满是卓别林电影中的惊险镜头,在我回忆到《计程车上的私奔》中片段时,一对人力车从远处并驾而来......车上正是那俩位该在“历险”中的人。
“你们怎能抛下我!”他们俩嬉笑交谈着,决计不是什么死里逃生,摆明是刻意抛下我的。
宏哥从未见过我生气,面露愧色,唯有那位水土不服的,学我瞪眼的模样裂嘴笑。
“傻子!我们只是去寻人力车罢了,哪有抛下你......”
“骗子!寻车去的话,哪有不留个口信的,还有原先停那的汽车也被你寻没了?”
我只感觉受了骗,自小苏荷就很喜欢捉弄我玩,苏木虽在妈妈注目下从不逗我,心底定是很想加入的。
“当然是开着车去寻车的......口信?不是留了先前那位车夫等你吗?”苏木摇头晃脑地寻着他口中那位车夫,终于在一个旮旯瞅见了。宏哥三两步上去,将他拎过来。
“你怎么躲着呢?”宏哥颇带些怒气问道。
“我......我......身上脏......”他红着耳朵嘟囔了几个字,便没了下文。
宏哥听完却是了然一笑,那丁点怒气也笑没了。他不多解释,招呼着仍怔愣的苏木与我,一人分配上一辆车。
“你们俩可得好好留神看看这大上海,夏日的这个时候,日头还不辣,街上最是热闹......”三辆车跑得很近,宏哥微提声音,我便能听清楚。
我打小听爹爹的中国故事长大,他说,柏林比不上中国,街上稀稀拉拉几尾人,那哪能称作街?
故事里还有那卖泥人的张先生,卖饼的武先生,做糖葫芦的某先生......大概柏林的水族馆啊动物园叠在一起,都不如中国一条街有趣。
“不过也不能慢悠悠地逛,父亲母亲都还在家候着你们呢。”宏哥方挑起我的兴,末了一句便捏了它。可我倒不在意,随着我们的车渐渐行入街头,叫卖声已然传来。
“新鲜的瓜果哩,又大又甜......”
“鸡蛋要伐,鸡蛋......”
“鸡毛菜小白菜,卷心菜黄芽菜呦......”
......
我本想仔细瞧瞧这些叫卖的先生们,可这热闹拥挤的街市布满男男女女,我很难辨出先生们的位置,遗憾他们只得做趟背景乐了。
上海的建筑很有趣,带了些柏林建筑的味,又有些不一样......它们排得更密,挨得更近,恰似街上来往的路人......
说起来,我真是从未见过这么许多人,一街又一街,先生们换了一批又一批,叫卖都不带重样的。
不过这番热闹也不见得全是利处,楼接楼人挤人的,硬生生将这马路压窄了。再者马路不算整洁,布满奇奇怪怪的物事。人力车绕啊绕,蹦啊蹦的,令我泛起晕船的感觉。
在我的肚腹又预备发作之时,拉车的先生七弯八拐,进了一些人烟较少的小路,我顿时舒了口气。
仍不能舒口气的是宏哥,自他主动揽了介绍地标的活起,便注定不好停歇。
姑父给爹爹的信里常抱怨宏哥脑袋差不会念书,我以为定是姑父自谦过了。我这柏林大学刚毕业的嫡亲哥哥,定不能如宏哥般认出追车的狗是哪家的......这得是多好的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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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便到华山路了,家就在前面,那栋,就那栋......呀,徐太太家的狗怎跑出来啦......”宏哥介绍了一路,这已是他识得的第十三只狗了。
他若知我默默在数,大约会遗憾行程太“短”,不能尽兴彰显实力,因为家已在眼前。
眼前是一栋奶白色小楼,同前边路过的大楼相比,最是普通不过。我还未下车,便看见草坪上站着的表姑姑父了,他们同几年前来德的模样无甚差别。
“小的......就,就......想问问......小姐是......是洋人吗?”
宏哥正同三位车夫结着账,先前躲着我的那位车夫耳根终于褪去红色,可惜话仍讲不顺,断续断续。
我听完不禁觉着好笑,宏哥亦是。他笑着将铜钱塞进他手里,调侃道:
“哟,侬怎不问她是不是仙女呀......”大家听完都笑了,这位车夫先生的耳朵又红了。
只有一个人未展笑颜,苏木沉着脸揽了我进去,我隐约知道他为何不悦。
我爹爹生于江浙中医世家,奈何医者不自医,未满十岁便丧父丧母。亲友虽多,唯有舅舅何咏昌主动收留他,舅父靠生意赚了些钱后,便送我爹爹去德国进修些西医之术。
哪知这位留洋生被我妈妈缠上,从此故国辽远,安心在柏林安了家。好在爹爹医术精湛,开的中医馆在柏林享有名誉,不然岂不是白费了舅公一番心血。
因着父母亲不同种的缘故,苏木与我自然同常人不一。苏木更像母亲,发色在光下泛着棕色。我则偏向爹爹,不细看许以为是个纯正东方人呢。
苏木受苦于西方的长相,听闻他几年前在广州,逢人便被骂洋鬼子,好不憋屈。
说回此刻站在我眼前的表姑,便是我那舅公的娇娇女,爹爹的乖小妹,自小享尽爱宠。
“瞧我的乖囡囡,怎这般玉减香销。”表姑焦急地上前捧住我的手,心疼极了。
我娇娇唤了她一声,虽鲜少见面有些陌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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