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青朝着谢知恩微微颔首,扶着丫头的手出了院子,谢千亦对着谢知恩道:“实在是家里忙,怠慢大哥了。”又叫管事的老王:“替我送送。”这是直接在赶人,说着谢千亦也出了院子,留下谢知恩一个站在原地干瞪眼,气的觉得心肝都疼,见着一旁恭恭敬敬的老王,越发气的不行,啐了两口才往外走。
沈曼青和谢千亦出去,才知道李掌柜确实来了,到也没什么急事,就是进来问个安,说香露坊跟前有人买走了那一片地在建屋子,听说是辞官归隐的朝中大人物,沈曼青疑惑:“也没听的咱们这就有什么人在朝中做了大官的。”
李掌柜道:“许是咱们这僻静所以特特过来安享晚年的。”
沈曼青笑了笑,又问了几句外头消息,李掌柜念过几年书,到很有些见识,常去长安城走动,知道的事情也不少:“新皇登基,大大的清洗了一批人,但为了显得名声仁慈,只逼着那些官员主动辞官,又不允许带走家财,也只是面子上好看,不少辞官的人家听说锅都揭不开了。”
这到底跟老百姓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干系,也只闲聊了几句感慨了一番就丢在了一旁。
沈安原是正五品的谏议大夫,年不过四十有八,家中上有六十岁老母沈王氏,娶妻太原县令长女周如眉,膝下长女沈曼玉嫁给了威远侯世子,生有一女,二女就是沈蔓菁也已出嫁,三女沈蔓淑还待字闺中,庶长子沈浩还未娶妻年18为姨娘白氏所生,嫡次子沈远不过9岁,还是个孩童。因母亲还在跟弟弟沈平并没有分家,一家人都住在一起,原是大皇子魏王的一面的人,只是没想到魏王没有挣过五皇子秦王,成王败寇,他们这些跟随的人也大大的遭了殃。
建元皇帝为了面上好看,将魏王的人只是罢官,但暗地里让人抄了这些官员的家,等着官员出京,已然是一穷二白,日子都成了问题。
上头还没来抄家,沈府上下已经一片鸡飞狗跳,下人们走的走跑的跑,剩下的也没有几个,周氏在屋子里急急忙忙的收拾自己金银细软,忽听的外头喊了起来,丫头下人们一片尖叫,她吓了一跳,急忙中只得往衣服袖子里多塞了几样值钱收拾,就赶了出去。
抄家的兵丁已然来了,妇孺们被赶在一处屋子里,老太太坐在上首面色铁青一句话都没有,周氏尚且还算镇定,搂着沈远坐着,沈曼淑也是娇生惯养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尤其是这几日,人都瘦了一圈,哭哭啼啼的坐在她母亲身边。
二太太搂着自己的女儿沈曼如,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做官的时候他们没沾上多少,如今倒霉了,却是一家子都跟着受罪,连他们的屋子也要一起抄。
大房的几个姨娘也都站在跟前。
外头隐约还能听到沈安和沈平几个跟那些人交涉的声音,老太太听得儿子低三下四求人的声音,眼角还是渗出了泪,风光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还是受了这样的屈辱,他们沈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没人敢点灯,阴森森的吓人,外头虽然已经安静了下来,但是谁也不敢出去瞧。
沈安也快五十岁的人了,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这会跑前跑后的招呼,早累的满头大汗,丝绸衣裳都浸湿了,带着沈平和沈浩匆忙赶了进来,老太太忽的睁开眼,瞧着儿子一切都还好,到底松了一口气:“都走了?”
“回母亲的话,人是都走了,只是明儿一早咱们就得搬走了,上头有令,这宅子是给新上任的谏议大夫住的。”
周氏一听,哭着道:“真就这么绝情,多一日都住不得?!”
沈安叹气:“好在咱们在外面的庄子已经建的七七八八了,住人还是能够的,只是委屈母亲了。”
老太太叹气的摇头:“如今到了这一步还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一家子人还健健全全的在一处,就比什么都强,日子是人过的,不会太差的。”
沈安应是,又吩咐还跟着他的管事秦柏:“你在忙一会,看看下人还剩下多少在,愿意跟的就跟着咱们,不愿意就放他们走,拟个单子出来给我看。”秦柏应了一声下去,沈安又看着家人:“明儿一大早就要走,都回屋子里收拾东西。”
众人都应了一声,等出了小屋子,看见外头一片狼藉,连花木都糟蹋死了一大片,心里越发冰凉,果真回了屋子连体面一些的衣裳都所剩无几,更何况其他值钱的东西。
二房那头没一会就传来了哭骂声,周氏听的生气,沈曼淑也不乐意:“她也太刻薄了,以前爹爹做官的时候不知道得了多少好处,如今什么事都怪在咱们头上了!”
屋子里太乱,又没了下人,沈曼淑一面哭一面笨手笨脚的收拾了床铺,跟着她母亲躺下。
才睡下,外头又吵闹了起来,也没个下人进来回报,周氏只得派了身边仅跟着的陪嫁花郎家的出去看,没一会就见花郎家的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不好了,大姑奶奶被威远侯府赶了回来,连大姐他们都不要了!”
周氏一听几乎撅过去,威远侯太凉薄狠毒了,为了不被新皇猜忌,连亲孙女都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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