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气瞬息万变。清晨还是一片风朗气清的模样。
此刻,却有乌黑的浓云压城而来,似乎要将这沣阳城给压垮。
长风呼号,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瞬息间雷声滚滚而来,倾盆大雨便席卷了整个帝都。
面对这样一场令人措手不及的雨,西城吕思门瞬间乱成一锅粥。
无处遮蔽的人们慌乱地向着城楼方向奔跑而去,企望着可以躲避一下。
驻守城门的士兵见状,急忙呼喝着拦阻着想要维持秩序,然而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刻,所有努力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一个身材高大的守城士兵站在城门口,将手中的长,枪横在身前,一边推搡着从外面涌进来的人群,一边在口中叫骂着:“这些贱民!都别跑了!听不懂吗?跑什么跑!活该你们淋死算了”!
这时,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稍矮的兵丁也狠狠啐了一口:“西边一打仗,这些该死的流民一个个都往帝都涌来,还真当沣阳城遍地黄金可以捡吗!都给我别挤了”!
然而,这些挣扎着生活在最底层的流民早已被这瓢泼大雨砸得心慌失神,是任你怎样辱骂呼喝,也只当做没有听见,仍是一个劲地往城门口挤去。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远远的,却见一辆马车从官道上急驶而来。
到了跟前,大个子的士兵抬头,草草打量了一下,见这辆青布马车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旧寒酸,想来车中的也不是什么尊贵的人。
于是他奋力推开人群,挤到跟前去,张开手就拦在了马车前,口中恨恨吼叫道:“没看到这么乱呢?你们一辆车能把整个城门都堵住了,给我在这等着别动”!
赶车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他抬头看了一眼大个头兵丁,然后抹了一下满脸的雨水,显然在这嘈杂雨声中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于是奇怪地大声问道:“军爷如何拦住我的马车?”
大个子士兵不耐烦了,上前一把拉住马缰绳,厉声道:“你这糟老头听不懂人话吗?叫你等一会再进”!
车夫眉头轻轻皱起,环顾一下四周,心中焦急,却仍然顺从应道:“好,好,我知道了”。
见这个车夫挺识趣的,大个子士兵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无可奈何,车夫只得坐在马车上,伸长了脖子盯着乱糟糟的城门口,不时间抬手抹一把打在脸上的雨水。
就在车夫焦急万分时,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车厢的帘子忽然掀起一角,然后从里面递出来一把伞,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从车厢里响起:“陈伯,你家主子让你撑个伞,还不知要等多久,你可别给淋坏了”。
“我不打紧,不打紧”,赶车的陈伯回过头来,连忙摆手,推辞道,“我无甚关系,这样大的雨,这马车厢经久陈旧,恐怕是漏水的,你们别被淋着就成”。
那个小姑娘见陈伯推辞,正要说话。
忽然,陈伯却脸色一变,转过头来,侧着耳朵,似乎在听着什么,口中喃喃道:“好像有孩子在哭”。
说着,他不觉眯起双眼,环顾一下四周,透过杂乱的人群巡视着,果然便见到左手城墙根下杂乱地围着几个人,隐约可以看到地上还蜷着一个孩子。
“姑娘”,陈伯转身对车厢里说道,“你们在车里,我下去看看”。
说完,陈伯跳下马车,疾步便往城墙根走去。
近了,才看清原来在墙角下有两个兵丁正在对着一个孩子拳打脚踢。
孩子的父母扑上去想要用身子护住孩子,却一再被拉开。
于是只能跪在泥水里,不停地对两个士兵磕头,口中苦苦哀求:“求求你们不要打我儿子了,他病得快不行了,我们只是想带他进城去看病,真的不是有意要冒犯军爷,我们给您陪不是,给您陪不是!”
一个士兵踹了一脚蜷在地上的孩子,口中骂道:“你这狗崽子要死死远点,都半死不活了还想往城里挤,居然还敢咬我!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说完又对着孩子的母亲踹了一脚,将孩子母亲瞬间踹翻在地。
要说沣阳的西城和北城,聚集的都是生活在帝都最底层的人,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大家也早就麻木了,人们经过时,最多驻足看一眼,叹口气,摇摇头也便走了,更别指望有谁会上来劝阻了。
站在一旁看着孩子被打得鼻青脸肿,陈伯眉头不禁深深皱起。
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上前拉住那两个兵丁,口中赔笑道:“我说两位军爷,有话好好说,你们别打人啊”。
“要你管”!那两个兵丁回头见是个老头,于是顺势将手一挥,陈伯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不再理会陈伯,二人回身,又开始对那个孩子动手,口中继续骂着:“我叫你往城里挤,叫你咬人,这狗崽子”!
陈伯踉跄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见这两人还是对孩子不依不饶,一时心中火起,不觉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
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舒了口气,于是继续上前去拉,口中依然赔笑:“这还是个孩子,军爷,何必跟他计较,您手下留情”!
那两个士兵回头,见还是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头,于是毫不留情地将他一把推倒,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想要找事吗”?
说着两个士兵挽了挽袖子,冲着陈伯而去,看样子是连陈伯都不想放过了。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从那辆陈旧的青布马车中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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