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走过静悄悄的王集,景物轮廓渐渐分明。路边人家的鸡窝里一声鸡啼,那么响亮饱满,一呼百应,村里所有的公鸡都开始接力,翅膀把黑暗扇的稀薄。金枝觉得来凤仪就像个不知道“压蛋”(方言公鸡和母鸡交尾)公鸡。
来到前面赵堤口,赵堤口是个大庄子,庄子北面有条大堤,其实并不是人们自己修的堤,陆地在这里下沉,方寸之间地面落差有十几米,悬崖像刀切豆腐,齐刷刷的立着,鬼斧神工。
金枝走到县城北关桥头,太阳才从东边慢慢升起,万物复活,雀儿鸣,树儿摇,鱼儿跳,人儿叫,有阳光照耀着真好。
金枝站在县政府大门口,第一个骑着自行车来的正是表哥。她迎面走过去喊一声“哥”。
陈更新跳下车子,吃惊地说:“妹子,你咋在这里?”
“有事来找你帮忙。”
“啥事?走到我办公室里说去。”他觉得金枝徒步五十里夜路赶来可不是小事情。
两人来到办公室,陈更新让金枝坐在桌子对面。金枝打量了一下,屋子里很干净,北面墙上的几个中外老头,他们运筹帷幄之中,不管你在哪里,他们的目光总是在注视你。
金枝把来凤仪被抓的经过说了一边。
“我马上亲自去,你放心好了,书记老马和我是战友,再说,来凤仪又没犯法。走吧,跟我回家,让你嫂子给你做饭。”
金枝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人也轻松,喘了口气说“以后,以后有机会亲自到你家和嫂子好好拉呱拉呱。”她发现表哥立在桌子上的褂子袖子岔着,县长穿烂衣服上班,她寻思那表嫂也勤快不到哪里去。
表哥一听学自己的口气,笑了:“给小时候一样皮。”
“我先回去了。”金枝看着表哥说。
“你咋回去?”
“走回去。”
“这样吧,我交代一下工作,咱俩一起回去吧。”
县政府大院里的自行车越来越多。
金枝坐在自行车上,来到北关桥头,陈更新说:“快十点了,你下来吃早饭。”
“快赶路吧,到家再吃,我不饿。”
“那怎么行?到家还要一个多小时,中午饭都赶不上。”
陈更新走到店门口,要了一碗羊肉啥汤,拿来几个散发香味的热烧饼,对金枝说:“快坐下吃吧。”
好多年没有喝过啥汤啦,金枝想着,小时候跟着爹爹到县城里,爹爹总是给她买一碗解馋,后来在东关神甫学堂念书时喝过多次,现在又尝到啥汤,离那时十几年啦,这是表哥买的,可是那人一次都没有给买过,别说啥汤,就是这城里的包子油条烧饼多年来也不知道啥味的。小天赐每次听说那人到城里去,总是拽着那人衣服角缠着要买回个烧饼吃,可是那人嘴上答应,却连烧饼上的一个芝麻粒也没带回来。
社员们有时也说“来队长,到城里给俺们弄碗啥汤喝喝,别老啃咱那硬馍馍啦。”那人总是说“等咱大江庄富了,我把这城里的啥汤店都全包了,让咱社员男女老少都喝个够。现在是创业,条件不允许,那钱咱多买些肥料,多收粮食,咱再忍受几年。”社员们笑着说“你真抠。”金枝听到家歪低声说:“给他爹一样,没错种。”
想着想着,金枝越嚼越慢,再也吃不下去啦。
表哥说:“金枝,你只吃一个,怎么不吃了?”
“饱了。”金枝笑笑,把剩下的烧饼折一下放到褂子口袋里。心想给那三个人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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