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我的执念罢。”
褚焉愣了愣。少女浑身上下都是悲怆之息,她双目无神,袖子湿漉漉地在身侧滴水,唇瓣勾起扭曲的弧度,当她抬起头看到坐在台子后面的调香师的时候,却像是抓住了什么珍贵的事物,接近祈求地呢喃着:“拿去我的执念罢。”
风声在门外越发大了。
调香师却只是沉默着抬起头,盯着少女许久,而后侧头对着褚焉道:“去将门关了,风有些大。”她手下从柜子中取出一支蜡烛,静静地点了,一瞬间亮了周围一圈。
闻言,褚焉颔首,而后绕开少女去关上了门,却听见调香师淡淡的声音又响起在沉寂的氛围中:“花……现在应当叫你鸣凰,是什么事情,让你想要到我这儿来?”
少女在听到名字的时候浑身一震,她愣愣地看着调香师:“你没有变……”她顿了顿,苦涩地接着说:“你在数年前问我的问题,我今日来回答你……收去我的执念,我的力量罢……”她一面说着,眼眸已经轻轻地阖起,睫毛微微颤动下,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
“那你的夫君呢。”调香师问得淡淡。
“他并不在意。”被称作鸣凰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事情都已经处理好,我今日来,只是想要让你……”调香师一下子打断她:“你执念如此之大,我怎能收?”
少女却像是听闻噩耗一般,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她如梦初醒般地将脸埋在手掌心中,哭泣声逐渐大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他死了,他死了……”
“我错了,我错了……”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虚弱,双肩不停抖动着,水滴从衣裙与黑发上抖落下来。褚焉去一旁拿了干布递给她,鸣凰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任由着浑身如同浸没水中,那调香师半晌才开口道:“擦干净了随我来吧。”
“……”鸣凰随声缓缓抬起了头,那张削瘦的面容上残有泪珠,面颊旁湿漉漉地粘着发丝,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她一面小声抽泣,一面默默地拿了干布拧干衣服与头发,褚焉将台子上的蜡烛轻轻移了过来,而后问调香师:“要去拿干净的衣物么?”
“不必。”调香师淡淡地说了二字。
而后等鸣凰整理好后,调香师才缓缓地起身,领着鸣凰与褚焉往古宅的后院走,这几乎是褚焉第一次踏进后院,与古宅相似的古香古色,雕栏玉砌,一丛丛不知名的花束开放着点缀,同样的参天古木横在院子的中央,旁边是摆放着一张软榻。
后院的香气不同于前院,是一种极其缥缈的气息,会让人的思绪在这里此起彼伏的感觉,你凡是闻见了的,都不大会注意,却偷偷地在心弦留下记忆的种子,而后抽根,发芽。
调香师执着蜡烛,待鸣凰躺在了软榻上,才看着她认认真真地道:“你当真准备好了?”鸣凰似乎是微微一愣,她笑的时候眉眼苦涩,而后轻声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最后的珍宝,我也不愿了,只求在后世,能奢求遇到他罢了。”她微微阖着双眸,泪水从眼眶中缓缓地落下来,从红唇上滚落下来,最后滴打在领口。
“我知道了。”
褚焉只听得调香师最后化作无奈的叹息,而后后院突然沉寂下来,黑暗一点一点地弥漫在了四周,他静静地看着本明媚的天空变作乌黑一片,最后只剩下褚焉与调香师手中静默的蜡烛,在不大的范围内,照应出躺在软榻上,似乎死去一般的鸣凰的面容。
世界在那一瞬间开始了变化。
“闻人归,闻人归,黄泉碧落两相隔。”
——世有一人,谓调香师,过其下者,无论是何,虽是一枯,亦当发经久不息之香。有一日,一人至蛰世,其先安定,仍,蛰世独步之香店——闻人归,成了蛰世最秘,亦最著者。盖闻,闻人归之调香师,得素手春,白骨化肉,只是飘渺之香中,人皆以见己之前世今生,后遂梦觉,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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