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走了几天,或许是十数天,或许是几天,又或许是一个月,她没法儿辨别晨昏,对她来说都是昏。都是漫长的夜。
终于,军队在一条大江边上停了下来,要攻取灵州乃至到北方的领土去,必须要渡过这条大江,赵大赖下令军士在旁边的树林里砍木造船,一边又命了人到附近城里雇船。他准备绕水路去绥德城。绥德城在这条大江以北,是现今大弦领土范围内最接近北戎的一个城,他必须先到那里去。再谋他算。
傍晚,军队就在岸边的树林里安营扎寨休息,烛火昏黄,透出的光一簇一簇的,赵大赖在帐篷里坐着,拿了块白布在一下下的擦拭他的武器。
光照在他的脸上,一明一暗的,他脸铁着,狞眉狰目,更像凶神了。
有小兵在外面报了一声,赵大赖叫道:“进来!”那小兵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将军,该给那人喂药了!”
赵大赖拭着一把短背刀的手顿了一下,扭头往床上望了望,一条青色薄被下,盖着的是一个睡得昏沉的女子,已经睡了很多天了,赵大赖没就那碗药发话,反问小兵:“咱们走了多少天了?”
“已经走了十六天了,其中还过了一座山。”
赵大赖点点头,眼里似有思索,又似有一瞬的失神:“你把药放下吧。”
小兵恭恭敬敬的把药摆好在几案上,然后退了下去。
赵大赖没碰那碗药,又低头擦了一会儿刀,起身把那碗药给倒了。掀开帐篷倒到了外面干涸的土地上,看着它溅起灰尘,成了一个小水坑。棕黑色的小水坑。
然后把碗收了进来,扔到了几案上,把火烛的光给挑亮了些,又拿起那把短背刀,找到了磨刀石平放在地上,开始磨那把短背刀。
一声一声的,霍霍的磨刀响。
计软就是被这声儿给吵醒的,她睁开眼,头顶是方形的帐篷,这种帐篷是扎扎实实的用棍子给撑起来的,她还没住过帐篷,但她看到棍子是扎到土地里面了,这是黑夜,她看到的帐篷顶是帐篷内昏黄的烛光照亮的,外头是黑的,乌黑八漆的黑夜,但外头也有火,篝火,还有排列整齐,一遍遍走过来的巡逻的脚步声。齐唰唰的,却安心。
她想了一会儿,扭头朝这帐篷内望去,帐篷里点有烛火,有些简单的行军背的东西,锅、水壶、兵器、案几、衣裳……还有个人。
半坐在那儿,似头蹲着的虎一般,外衫叫他脱掉了,穿的是件紧裹身的衣裳,这种衣裳行动起来方便,脸上快布满了胡子也不剃,眼瞪着,坚毅的手一上一下的磨那把刀,发出粗闷又厉的声响,这种声响倒像这个人,隔这么远,她光看着他,看着他坚阔的身躯,好像就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她大概能猜出自己现今是个什么状况,这里头是军队,她被弄到军队里头了,罪魁祸首显然就是那个磨刀的人,她那天黄昏回家,走到园亭里头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就不知人事了,一直到现在。但他想干什么?要出行的军队如今只有北征的军队,这厮想要把她带上战场让人砍死她?
她看了赵大赖一会儿,然后坐起了身,头发乱糟糟的,衣裳也不整齐,她张了张嘴,喉咙疼的像被刀割过一样,她还是决定说话,发出的声音沙哑:“我要喝水。”
赵大赖磨刀的胳膊肘一停,粗砺的手掌上有一处摩擦出来的印子,他没有回头,但他清晰的听到了声音,这屋里就他俩人,他在原地僵坐了一会儿,才有动静,放下短背刀和磨刀石,拍了拍手上的铁锈,起身走到案几边,拎了壶凉茶,涮了涮杯子,把杯子倒满,并着水壶拿了过去递给了计软。
计软没有看他,只接过水,一口气喝完了。然后把水杯伸出去,赵大赖又添满,计软又喝掉,手伸过去,又添满,这喝茶的动作倒是极默契。
直到喝完半壶水,计软停了下来,赵大赖收了杯子就要拿回去,计软又出声儿了,望着他的背:“这是哪儿?”
赵大赖停了好一会儿才回说:“长江。”
“江岸边儿?”
“嗯。”
“要去哪儿?”
“先去绥德。”
“边境?”
“嗯。”
“我能回江南吗?”
“……不能。”
“你们走了几天了?”
“十六天。”
“你想杀了我还是慢慢报复我?”
赵大赖转头看她,那眼里黑沉沉的,跟这浓夜一般,看不出来可以说明的思绪,计软心想,他变了很多,有点深沉或是沧桑?有点说不明的意味在他眼里面,但手段倒是一样,强取豪夺,二话不说先把你给置于下风。这样的条件,谁能拗过他半分?
赵大赖没回答这个问题,收回视线,放下水壶,拾起刀。
然后。赵大赖手里的刀突然伸向了她脖子,计软心口一跳,那刀背已在她脖子边缘摩擦,压力越来越重。
赵大赖看着她,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冷嗤了一声,手里的刀越来越重,这刀虽未出鞘,但他那手上的劲儿就能把人脖子给压断了,掐死她就跟掐死只蚂蚁一样容易,计软紧皱着眉头,一句话也没吭,脑袋往一边越来越偏,呼吸声也越重,一颗冷汗滴落,滴到手背上,赵大赖骤然松了力但没松刀,眼里有一抹阴鸷,望着她始终不求饶的样子:“不要太自信,以为你能掌控别人,不是我不舍得杀你,我最终会杀了你。”
计软眼里掠过了然,果然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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