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向裘氏要钥匙取钞票,裘氏问他拿钱何用?晰子恐天敏等他久了,没工夫细细告诉他知道,只说我有紧要用途,有人立等拿钱,少停上来,再告诉你罢。裘氏不便再问,看晰子掇一张凳,踏上去退下锁,打开衣箱,先把许多旧衣裳搬出来,裘氏在下帮同递接,放在椅上上,衣裳搬完,度下还有一条棉絮,系防着潮水漏入之故,抽出棉絮,方现夹底。晰子将角头一块布揭起,露出锁门,插进钥匙,开了宝库,里面尽是大包小扎许多旧报纸的包裹,只有晰子一个人明白,若换第二三个,还不知哪一包是钞票呢。晰子开包取了二百元钞票,重复锁上夹底,铺好棉絮,再由裘氏将椅子上放的衣服,一件件递给他装箱完毕,阖箱上锁,始由凳上一跃而下。裘氏啧啧道:“跨仔细,别性急慌忙,跌痛腿。”晰子也不答她话,急忙奔到楼下,见到敏还展看他抄的那张三代履历观看,晰子叫他老侄,累你等长久了。天敏连称好说。晰子便将二百元钞票一张张点给他。天敏接来,与那三代履历一同藏好,当时便起身告辞说:“这样我今儿马上去替姑丈报名,大约明天这时候,党证收条,可以一同送来给你了。”晰子好生乐意,不住对他拱手道:“费神之至。”
天敏走后,晰子猛一转念道:“啊哟,我怎么无凭无据,给他二百块洋钱去了呢?倘他明儿不认,如何是好?应该跟他一同去拿党证收条的。”急忙赶到街上,已不见天敏踪迹。晰子好不懊悔,回到家中,越想越不放心,觉天敏年轻浮颜,不像有干国家大事的资格,而且自己久未见他,不知他近来所作何事,料他姑母一定明白,因到楼上问裘氏:“你侄子天敏,你可知他现在做甚买卖?”裘氏说:“他不是还做新戏吗!你问他则甚?”晰子一听就吃一惊道:“他不是在道台衙门当差么?”
裘氏笑道:“哪里来的话,不多几天,他还到这里来告诉我做着戏呢。”晰子不觉呆了半晌,不能做声。裘氏问他打听天敏何事?晰子便把适才天敏来此,拿了他二百元钞票,替他去报名做官等情,一一告诉裘氏知道。裘氏大惊道:“你一定上他的当了。这孩子做了新戏,滑头不过,口中说到那里,从来没有交待,你为甚轻信他的话,脱手给他二百块钱呢?”晰子越觉难受,垂头不语。裘氏更抱怨他,刚才拿洋钱的时候,为何不对我说一句,我早说破了,也不致上他的当咧,谁教你这般火烧眉毛似的性急煞人呢!晰子气愤不过,反抱怨裘氏道:“我教你不许同他往来的,你为甚还让他来,他不来我也不致上当咧。”裘氏怒道:“脚在他腿上,钱在你腰里,他来也不是我下帖子请的,问你既晓得他不是好人,为何还肯将洋钱交给他?”
晰子无言可答,闷闷下楼,一个人思量,也许近来天敏学好了,一个人的行为,原本为能刻板的,当初许多革命伟人,谁不是浮头浪子的变相呢。况他说的话,也颇有道理,不像架空捏造。妇人何知,我不该听婆子的话,自惹疑虑。只消他明儿送到收条,便无妨碍。亏他善于自己安慰自己,所以第一夜尚觉放怀。第二日虽系黄道吉日,他因欲候天敏的回音,故而仍没出门。岂知空守一天,并无音信。晰子更觉着急,但犹自己强慰说:一定他们会中事忙,党证不曾填出。天敏欲待党证出后,一并带来,陪我同去参看会场,因此有意迟一天前来,亦未可知。不意第三天仍无消息,晰子可真急了,问裘氏可知天敏住在哪里?裘氏说:“他到处为家,我怎能知他现居何处?不过你要见他,何不到新戏馆中找寻。”一句话点醒了晰子,当夜他便往新戏馆找寻天敏。可怜他不懂戏馆规矩,前后台两路出入,竟欲闯大门进去,被收票的当头拦住,晰子说是寻人,收票的却当他看白戏,一定要他买票,晰子无奈,只得买了一张起码票。这起码坐位离戏台颇远,晰子欲跨栏杆过去,被茶房阻止说若过样杆,必须补票。晰子没法,只得坐下,安心等候天敏上台,和他拚这条老命。好容易见天敏出场了,晰子欲唤他下来,不意才一出声,就给旁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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