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天心中连叹:南宫燕说话也太没拘束了些,然而心情却是神奇的变好了大半,还有心情问了个问题:“那……那个女孩儿后来怎么样了?”
南宫燕手中一顿,又很快的忙碌起来,甚为随意的答道:“我怎么知道怎么样了,不过是在街边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故事。这故事如此俗套,结局想来大概也不过是,女孩儿忘了伤痛快乐幸福的生活下去这种烂大街的情节,你知道的,这年头,人们喜欢听喜剧些。不过这立意是极好的,若你娘泉下有知,也一定是盼望你好好生活,做好你认为该做的事,而绝不是看你天天纠结在这种迂腐俗套的事情当中吧。”
“做好我认为该做的事……”傅云天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竟觉得,平素如此普通的一句话,此刻反倒像是极热的火种,又点燃了他残存的执念。本才是22岁意气风发的年华,却因为深沉的性格、波折的经历和坎坷的情路,让人过早的开始成熟,此刻,傅云天的脸上才显出一些属于这个年纪的轻快和意气来。
他眉目本生的硬朗,平素老喜欢板着脸,一丝不苟的样子太过老成,然而今天这样时而正经又时而嬉闹的一叙,多年的心结被一点点捋平,对未来的迷惘也间接的被捋顺,脸上散发出不一样的光华,嘴角浮上了恬淡的笑,眉目间柔和了不少,更显得英气逼人。
南宫燕从旁看着,不得不承认,虽然比不得阿渊在她心里的位置,但这个傅云天也算是剑眉星目、英武不凡了。南宫燕暗暗称赞,这个柳小姐,虽然养在深闺,这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当然,自己的眼光肯定是更甚一筹了。
傅云天自然是没发现,在他思索的空当里,旁边女子的心思早已千回百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南宫燕手上的活计终于忙完,她将折下的杂草堆在一起,扎成捆儿,放在傅云天手边,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了看将晚的天色,嘀嘀咕咕的埋怨道:
“今天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一整天都跟你耗在一起,太劳心劳力了,唉……”
她抬手捶捶自己酸痛的肩,朝傅云天努努嘴,指向杂草的方向:
“喏,这东西太重了,我可提不动,你自己来吧……以后别耍这些有的没的脾气了,斯人已逝,该除的草还是要定期清理的,在你家借住了这么久,这次算是答谢你了,下次我可不会帮你做这些了……额,有报酬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傅云天本来对那句“有的没的脾气”有点意见,但是却被最后一句话逗的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就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听一个小贼数落。南宫燕看了看傅云天的神色,不知道那算是笑容还是皮笑肉不笑,这才回想起两人的身份关系,及时的住了嘴,脚底抹油似的向外走去,连招呼也是背着打的:“再见!……啊不是,最近就别见了哈!”
刚走出几步,南宫燕想起了什么,突然又停了下来,傅云天侧身,静静的看着她。
夕阳已经快要沉入地平线下了,天穹是一片深沉的灰蓝色,显得寂静而辽阔,然而接近地平线的地方,燃烧到最后的夕阳,却是释放着最炫目的色彩,将一切镀上圣洁的光辉。傅云天就这样笔直的立在秋草丛中,风吹起他的发,夕阳的光芒让他显得温暖又宁静。
他抬眸望向她,某个瞬间竟让她生出别样的错觉,她回过神,吞了吞口水,扬声说道:“今天骂你的话,我收回。你不……仅仅是官家的狗腿子。”
傅云天哑然失笑,说了这么半天,最后竟然还是骂他一句才甘心,可他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骂了也只觉得高兴,表面却不显不露,像是一番思索后不甚情愿的说道:“反正你也没地方去,旧屋子你就替我看着吧。”
“好嘞!多谢了您嘞!”
他看见那人朝他狗腿的鞠了个躬,然后眨眨眼睛,挥挥手,欢快的消失在落日中。他转身,复又坐在了无字的墓碑旁,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那两捆杂草堆上,无意识的敲着。
风吹过旷野,吹动探出头的狗尾草,轻轻搔着他的手心,傅云天心中一激,从漫游的思绪中猛的回过神来,回头望向来时的路,早已不见任何人影。
但这初秋静谧的郊外,金黄摇曳的狗尾草,竟像是一束束,拂在了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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