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太客气了,她又不满起来:“唉,不对啊,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就算是出去了半个月,或者不想在这京城待了,也是想走就走了!干嘛要给你交代啊……”
她剩下的话全吞进了肚子里,只看到那个许久未动的男人因为这句话而突然转过身来,一手敲上了身旁的石壁,慢慢划下几条血珠来。他的身体因为克制情绪而剧烈的起伏着,墨色的眼珠里却全是奔腾的怒意。她被那样浓烈的情绪吓到,再不能故作轻松的编下去。
他深深望向她,一双眼睛仿佛要说尽千言万语,最终还是逐渐平静下来,目光拂过她的眼睛,她的脸颊,她的嘴唇,落在她的胸口。开口一句,不是指责,不是诘问,平平淡淡,带着些不真实感:
“你的伤,还疼不疼?”
她回望着他,他的眼睛里没有她盼望的试探的痕迹,有的全是她害怕的东西。她再也掩不住内心的疲惫,撤下全部防备,心头就这样簌簌落满一层灰。
算了吧。所有的欺骗、伪装、隐藏,都结束了吧。哪怕一次也好,让她能坦坦荡荡的走在光亮处,让这个世界上总算有人知道她本来的模样。
她闭了眼,彻底放松的向后靠去,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和刚刚那个放肆又计较的丫头迥然不同的模样:
“好了。
……一切都好了。”
她睁开眼,神态安宁,一手无意识的抚上了肩头:“之前是挺疼的……你的刀法,只做个捕头,也是可惜了。”
他完全无法把她的话当做夸赞,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别过头去:“……是去桐城时受的伤?”
她抬起头看他,轻轻笑出来:“你不是都清楚吗,干嘛自欺欺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心中一片冰凉,没想到这种时候,退缩的人竟然是他。他浮起没有温度的笑意,语气冷硬:“是啊,游戏人间的血燕子,哪里会怕。”
她知道终有一天他会以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只是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刻,她会这么这么难过。
她看着他的影子逐渐靠近,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来。他吸了一口气,哑声问道:“我重伤你的那晚,你在我娘的墓边。云湖南宫家秘制的金创药,一般的江湖人也无法拿到。那天……你是靠这个撑下来的吧……”
她哼了一声,似是表示赞同。
“南宫家有祖传的规矩,家中的女子从不在外露面,尤其是家主一脉,每代都需选出一名女子作为家族的圣女,终身不嫁,守护宗庙。我去云湖查了南宫家的族谱,并没有找到和你匹配的记录,唯有一条有些奇怪,南宫家主的妹妹,前代圣女南宫月二十年前突然急病离世,让南宫家主的女儿刚出生就不得不接替圣女一职,成了南宫家从没有过的婴孩圣女。可南宫月到底是因何病去世却又语焉不详……”
她听着他讲故事,倒是听得很入迷,只是心有感叹时才会插上一句:“南宫家主心真狠,为了家族的平稳,付出了自己的妹妹,又不惜献上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只是可怜了我那未谋面的表妹……”
他只是怀疑她和南宫家有着颇深的渊源,没想到她竟如此坦诚,一时无语。
她笑得很无谓:“你能查到云湖南宫家去,还能查到他们的族谱,果然厉害。只是我不可能出现在那族谱上的,对他们来说,我的存在是个天大的罪过。我娘身为南宫家的圣女,为了我爹背弃了南宫家,生下了我。可后来我爹也离开她了,她带着我,在他走后只多活了十年。我随我娘姓,和南宫家无关。一个书生和侠女的俗套故事,短的很,就这些了。”
“你来洛都找到你爹了吗?……那日你讲的那个话本子,故事里的女孩儿就是你吧。”
她愣了下,这才想起他是指她在坟前讲来安慰他的故事,原来不知不觉间,她早就把最真的自己告诉他了。她点点头:“找到啦,不是早告诉你了吗,死啦,刚找到他,他就死了。”
“你那时说你记不得家乡在哪儿,也不知道这故事的结局是什么……你到底,还骗了我些什么?”
“这个……恐怕我得好好想想,得从我们第一次在天府楼见面想起吧,那个时候,我说我爹说过给钱的就是大爷,这句话是假的,我爹和我没说过几句话。我说我只是个市井小偷,这自然也是假的,我是衙门花了十万两重金悬赏的飞贼。还有……”
“算了。”
他听着烦躁,也有些不忍在这个问题上再究下去,转又问道:
“那个让你对他死心塌地的男人是谁?”
他走近一步,盯着她的眼睛:“是五皇子,还是……七皇子?”
她笑笑,闭口不答。
他心如刀绞,低沉的声音在石壁上激起阵阵回音:
“到底是谁?
是谁让你为他死心塌地的去卖命?
是谁让你宁愿放弃了自己的姓名,做一个只能出没在夜晚的影子?
是谁让你日日在刀尖上舔血,在江湖里搏命?
是谁让你失去了属于自己的一切,人生里只剩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谎言和欺骗?”
她不敢看他心痛的表情,眉头蹙起,闭紧双眼,却隔不断他饱含苦痛的声音,一声一声撞在她的心上:
“那日在河畔,我只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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