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自己房间,女儿已经睡下,李先生正窝在床上看电视。我悄悄拿出藏在抽屉里的钱,跳上床在他面前晃了又晃。他看了一眼,故作矜持地没有伸手,只露出几分对我恨铁不成钢的担忧:“赶紧存起来,这么多钱放你手里我会睡不着觉的。”
我学着上海大妈的口气向他抱怨:“阿拉不能再会持家了,好不啦!侬什么时候才会看见我的优点!阿拉的优点!”
他闪电一般笑过我拙劣的模仿,没等眼角的皱纹舒展开,又很没情调地说了一遍:“明天下了班赶紧给我存上。”大男子主义在他的言语中俯拾皆是。好在,我也是个北方人,我也会说“你给我过来,你再给我说一遍,你给我记住了”。
我已经麻木了他一副守财奴的嘴脸,问他晚饭怎么吃的。
“别提了!今天碰到印度的船,你不知道,他们吃的饭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他说的时候,又陷入痛苦的回忆,拧出一副苦瓜脸,一点也不好看。我最近发现,他没以前那么帅了,双眼皮不美了,性感的唇也没有那么清晰的轮廓了,与此同时我又可怜他、感激他。
“怎么?他们邀请你一起手抓了吗?”我其实很羡慕他能经常吃到外国的食物,哪怕不那么正宗,想想就挺好玩的。
“没有。我用的勺子。”他拿出手机给我看他在船上偷拍的照片,船上是禁止拍照的。我一看,诺大的手机屏幕被一个五颜六色的套餐盘占得满满当当,他的拍照技术总能勾起我的坏情绪。不过,不是我自作多情,他在决定拍下照片的那一刻,肯定是想着要与我分享。我再一次仔细端详照片,想象着他吃饭的步骤。只见不锈钢的套餐盘里摆着米饭、油炸的鱼块、水灵灵的菠萝、黄瓜片、生白萝卜片,生胡萝卜片,还有一坨黄黄的土豆泥。他说还有咖喱汁和酸辣酱,没敢放。
“这难道是印度的黑暗料理?”我把重音放在“印度”上,开始有点心疼这个守财奴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胃了,又安慰他,“这几个菜如果单独吃都不难吃,就是放到一起有点难以下咽。不过老外肯留你吃饭,你就该很感激了,总比饿着肚子强。”
“那老哥还一直看着我,我也不好意思剩下,捏着鼻子吃啊!”过了一会儿,他从痛苦的回忆里走出来,问我,“那个新房客哪人啊?”
我想了想,说了句:“来自东北的一朵苦奇葩。”
“咋还苦奇葩?”
“命苦,又是朵奇葩。”
“你就这么快下结论?咋奇葩了?”
“我是实话实说啊!我的真实感受。她连男朋友是哪人都不知道,不奇葩吗?”
“就凭这一点?”
“反正我看人挺准的!再说,奇葩也不都是贬义啊!”
“那你看我呢?准吗?”他一把搂着我的腰,厚实的大手慢慢游移到我减不下去的小腹,很没创意地说,“我是一匹来自河南的大灰狼。”
我当然早就把他看得透透的,我只是不说而已。他就是个自私的人。他不想来事的时候生怕我黏上他,一贴枕头就说困。想来事了又突然黏上我,哪怕是半夜、凌晨、甚至是闹铃在响的清晨,多少次我触感真实地梦见一只大熊向我生扑而来……好在,威武的大姨妈每个月都会来小住几日,有时我很烦她,看到李先生也不待见她,我又觉得大为解气。
井甜甜一来,我们不得不面临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穿着暴露地穿梭于卧室和卫生间之间了。我再一次无比深刻地认识到赚钱的不易。
我开门去卫生间的时候,清晰地听到井甜甜屋里响着熟悉的乐曲,正是李健的《松花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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