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粮食去那里了?”葛义只是苦笑:“战争是个无底洞,几十万大军长期驻扎青麓山脉,就是再多的粮食也经不起这样折腾,还能去那了?被军队征调了呗,现在朝廷没粮了,所以伸手向我们中西要粮。”
吴明想了想道:“现在是战时,朝廷不是已追加了战时税赋,难道也不够了。”
太后追加战时赋税时,吴明也曾上书反对,可贤庄虽是一介女流,却刚强果敢,甚有主见,仍是一意孤行,这道奏折上去后,也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吴明也清楚,贤庄对自己甚为忌惮,就算说再多的话,对方也不见得会搭理,遂也懒得操心,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够,怎么够?”葛义脸上苦笑更浓:“要是真够的话,以唐都督性格,就不会放任难民四处流浪,而置之不理了。”
唐轩在五年前由户部侍郎外放为南阳省督,看起来是被贬,其实不然。早在几年前,朝廷粮食就甚为紧张,太后把他放在南阳这个产粮大省,就是希望唐轩能好好运作,替朝廷分忧解难。不过现在看来,就算是唐轩,也有些技穷了。
吴明想了想道:“一百万石?我们有吗?”
听吴明的意思,竟还真有借给唐轩粮食的打算,葛义大为吃惊:“公爷,一百万石可不是小数目,你可别做滥好人。”
一百万石自不是小数目,但听葛义话中之意,肯定有这么一笔粮食了。眼见葛义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吴明不由苦笑:“以唐大哥性格,不到山穷水尽,是断不会求到我中西头上的。要是真不给这笔粮食,可要饿死人的。再说了,他不是说了么,是借,又不是不还,他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还,拿什么还?唐都督人品,我也信得过,可打仗打仗,这几年朝廷打仗,赋税都征收到后年了,这可是一笔巨大的窟窿,我们借粮给他,天知道什么时候还。以唐都督身体,搞不好那天不在了,朝廷来个死不认帐,我们找谁还去?”
一听葛义如此说,吴明吓了一跳,连道:“唐大哥身体怎么了?”
唐轩的身体一直不好,两人最后一次见面,还得追溯到五年前,那是元宵节之变前夕,当时唐轩去南阳任职,曾携家小来向他辞行。临走之时,唐轩的身体就如日薄西山,时常咳嗽。这几年,两人虽有书信来往,但大多只是例行寒暄,吴明也曾询问其身体状况,但唐轩一向含糊其辞。这次,连葛义都明言其身体状况,看来是真不行了。
葛义摇了摇头道:“不好,很不好,一个中年人,跟个花甲老头差不多,跟我说上几句话都喘得厉害,能好到那里去?”
战争,已压榨出这个前朝遗臣的最后一点心血,还要进行到什么时候?想起那个一心为民的唐大哥,吴明心头更是一痛,他也清楚,如果唐轩亲自写信来求,这粮食多半能够到手,但如此一来,难免有挟恩图报之嫌。而私下去找廖刚筹借粮食,公事公办,事后归还,也不会让自己难做。
想到这里,吴明道:“葛兄,和槐英有所不同,唐都督一心为公,他来求粮,肯定是真心想为灾民做些实事,这一百万石粮食,就借给南阳省吧。”
“不行,”葛义断然拒绝,他本就是个倔脾气,只认死理。一旦自认是对的,就连天都可以捅个窟窿,当年还是赵家之奴时,面对南蛮十万大军,他连挂在新河城头的赵飞首级都敢去抢,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不敢做的?见吴明面色难看,他定了定神,苦口婆心的劝道:“公爷,你和唐都督私交甚笃,属下也知道。但你不是常说,我们要公私分明。唐都督人品,自然没话说,但他这边借了粮救济灾民,那边却用余粮支援朝廷,这不是变相的用我们粮食去填前线那个无底洞么?”
刚才驱赶槐英之时,吴明对其大加赞赏,他还曾暗自庆幸。可转眼之间,吴明的滥好人又发作起来,一百万石粮食,说借就借了。这真让葛义哭笑不得,这个定国公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心软,这么多年了,性格一直没变。可也正是如此,在其手下做事,才感到心安,因为这种主公有博大的胸怀,你只要兢兢业业,不背弃他,他永远不会对你做出卸磨杀驴之举。
吴明哑口无言。葛义所说,乃是实情。他想了想,才道:“葛兄,这几年朝廷对北用兵,耗费甚巨,以至民不聊生。这是太后穷兵黩武所致,但换个层面想,也正是如此,李铁被压在青麓山脉以北不敢动弹,我们才有了五年的时间休养生息。从这方面理解,也是朝廷的用兵之功,所谓饮水思源,他邓格戌守天青河南岸,尚且知道贡献骏马以报我照拂之恩,我若对唐都督置之不理,岂不是连邓格都不如?所以于公于私,这一百万粮食也得借的。”
借了粮食给朝廷,朝廷就对北方用兵,如此一来,中西就有足够的时间发展。葛义这么一想,心气也顺了些。再说了,吴明终究是中西之主,他要借粮,难道自己还真能抗命不遵不成?想到这里,他嘟囔着道:“唉,公爷,我说不过你,那就借粮吧。不过,唐都督可得写个凭据,这一百万粮食,可是要还的。”
“是,就依葛兄所言。”吴明顿时笑了起来。
以朝廷现状,这一百万石粮食借出去,要想归还,也不知猴年马月了。所谓打个借据,那也只是葛义自欺欺人,寻个安慰的借口而已。不过有这么个借据,日后对上贤庄,向其要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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