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人们惯常见到的军用卡车又停在了利济巷的东云旅馆前面,东云旅馆其实不是供旅人打尖住宿的地方,而是日本人的慰安所,住在这一带的老南京人都知道,每天傍晚都会有很多穿着军装的日本军官来这里寻欢作乐,而这里有日本宪兵把守,里面关押着的是来自中国、韩国、朝鲜以及日本的年轻女人,她们是专门为日本军官提供身体服务的。
如果还有人记得这个夏日的傍晚,那他一定不会忘记那时有些诡异的天象。闷热了整整三天的南京城终于迎来了遮天蔽日的黑云,浓黑的云层格外的低,仰头看去,压顶的黑云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人们低着头急急忙忙往家赶,因为,西天里越来越红的诡异云朵,让他们嗅到了一场大暴雨即将来临的气息。
几个戴着口罩的日本杂役快速地往卡车上搬运着一个个军用黄帆布袋,有经验的人会告诉你,那里面裹着的都是死了的wèi_ān_fù,这些尸首是要被拉到城西清凉山日军的小火葬场进行活化。许是也感受到了这个寻常傍晚不同寻常的诡异,负责押送尸体的几个日本兵在后车门还没有锁好的时候就匆匆忙忙启动了汽车往城西驶去。越往西去云层越低,一大片黑云似乎要整块整块塌下来似的,狰狞地虎视着南京城,“咔擦轰隆隆……”一声惊天巨雷震得驾驶室里的日本兵一阵哆嗦,他们缩着脖子有些恐惧地看了看天空,抖着手转动着方向盘,“乒乒乓乓”一阵声响,鸡蛋大雨点砸了下来,瞬间模糊的车前窗玻璃让卡车猛地一阵颠簸,没有锁牢的卡车门“咣”的一声掉了下来,漫天的大雨和震耳欲聋的闷雷席天卷地而来,驾驶室里的日本兵慌了,他猛踩油门加快了行车的速度,车身猛的一阵颠簸,几个黄帆布袋滚落在路边的河沟,很快就淹没在越积越深的雨水里……
巨大的降水量让南京城瞬间成了陆上河海,无数的小股雨水汇集而来冲刷进秦淮河,涌入了长江。有老人回想起当年的那场大暴雨时说道,龙王爷睡着了,下的南京城被淹了半截。这场雨整整下了一夜,大街上漂浮着可以在家中、厨房里看见的各种物品,小板凳、竹竿、破席子、破锅……也有不少人浑水摸鱼,看见漂着的东西就往自己家里捞。
家住江北的药农吴德贵被整夜噼里啪啦的大雨砸的心惊肉跳,天还低沉着飘着密集细雨的时候他就出了门,他担心刚刚种好的小药苗。吴老爹淌着过膝泥水,一步一步往他新开辟的药田里走去,等他爬上小山坡,一幅可以预想的情景呈现在眼前,一亩见方的药田里,昨天还葱绿一片的小药苗被冲的七零八落的,临江一边的田垄还被雨水冲出了个大口子,吴老爹长叹一声,光脚踩着泥水捡着被冲的到处都是的药苗,他要趁太阳出来之前把药苗重新插回土里,说不定还有几分的存活。他下到江边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裹着泥的黄帆布袋,他大吃了一惊,赶忙向周边张望,他以为有日本兵到这边来了。他在一块石头后面趴了半天连半个人影儿都没看见,于是就大着胆子踢了踢帆布袋,帆布袋里却传出一阵细微的呻吟声,吴老爹从帆布袋被冲开的一角掀开一看,只见一双秀气苍白的女人的脚,他赶紧解开帆布袋,一个披头散发光裸着的被水泡的有些发白的年轻女子呈现在眼前,吴老爹大吃了一惊,他摸了摸女子的脉搏,又探了探她的鼻息,一把裹起帆布袋背起来就往家里跑去。
到了家门口,吴老爹大声喊着老伴的名字,“桂贤,桂贤,你快出来。”
吴大娘听着老伴惊慌失措的喊声,赶忙擦了擦手上的米粉糊糊跑了出来,“怎么了,这一大早的,你扛着的是什么呀?啊,怎么是个人!?”
“你不要嚷,保不齐还能救活,你赶紧弄点水来。”
吴大娘慌里慌张弄了一小碗儿热水,吴老爹撬开她的牙把水灌了下去,年轻女子虚弱地轻咳了几声又昏死过去。
吴老爹摸着她的脉息,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看了看她的手指,她的指尖有一片淡淡的乌青,“估计是中了毒,你快去用十足的甘草煮出一碗水来,快,不然人就没得救了。”吴老爹推着吓得有些呆住了的老伴。
吴大娘把一碗熬的浓浓的甘草水给她灌了下去,又煮了一大锅的甘草汤,用女儿洗澡的大盆盛了,和老伴把她放在热汤里。“我来给这个姑娘擦洗一下,你去歇着吧。”吴大娘招呼着忙了一天的老伴。
吴老爹叹了一口气,“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闺女,竟糟了这个罪。”吴大娘想起了被日本人糟蹋死了的女儿,忍不住掩面痛哭,“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也是糟了这份罪呀,可惜她没能活过来,天杀的小鬼子……”
吴老爹也抹着眼泪,“这如今都是什么世道呀。”
吴老爹和吴大娘原本在江边不远的镇上开了一家医馆,两人膝下单薄,唯有一个女儿小贺,小贺在南京城里上学,去年年底日本人打到南京的时候,小贺和几个同学来江北家中避难,却被日本兵当着老两口的面给糟蹋了,他们用刺刀把小贺和她的同学刺得浑身是血洞,还放火烧了他们家的医馆,逼得吴德贵和老伴逃到江边的渔村里躲避,不想,他们竟救下了一个同样被日本人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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