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不打仗了,微云从广播中听到了从北京传来的声音,全国都解放了,国民党退到了台湾,可她的世勋怎么还没有回来,是不是也去了台湾呢?微云关上了收音机,默默地想着。
吴大娘已经老了,在吴老爹去世以后,她就老的更快了,眼睛也不好了,她坐在竹椅上大声说着话,“小云啊,刚才广播里说什么呢?”
“哦,娘,刚才广播里说,新中国成立了,全国解放了。”微云大声地说道。
“什么?”吴大娘耳背的厉害。
“不打仗了,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微云在她耳边大声说道。
“恩,不打仗了,可以过太平日子了,你爹他命苦,就没有熬过来。”吴大娘自言自语地说道,“不打仗了,小鬼子不来闹事了,天下就太平了,往后可以过好日了,你给我开开广播,让我也听听。”
微云微笑着看着满头银发的吴大娘,打开了收音机,把音量调大,“娘,你听到了吗?”
“恩,恩,听着呢,很清楚。”
微云起身系上围裙做着一家两个人的晚饭。
吴大娘过世后,微云向单位请了假,买了一张南下的火车票,登上了去广州的火车。火车走走停停,沿着1936年世勋北上南京的路线,过无锡,到杭州,又向西南折向江西、湖南,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广州。车站广播里传来一个温柔舒缓的女声,她用普通话和粤语说道:“广州站到了,到广州的旅客请下车。”
微云听着听不懂的粤语,只觉得一阵恍惚,她摇摇晃晃地挤出人群,站在广州站的广场上看着西坠的落日,嘴角露出一个疲惫而由衷的微笑,她终于站到世勋家乡的土地上了,今天晚上,哦不,明天,等她消除了这一路的疲劳,洗去了满身的风尘,穿着那件湖蓝色的旗袍,乳白色的高跟鞋,化了淡妆,清清爽爽去见她的世勋。
她瑟缩在一个破旧的小旅馆中,静静地等着黎明的到来。
她记得世勋说过,他家住在城西越秀区的东沙角路,有一排三层高的骑楼就是他们家,她还记得问世勋什么是骑楼,世勋点着她的额头说道,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十月的南京已经是秋意浓重,中山东路上的梧桐叶已不复盛夏的浓密,变得有些稀疏了,早晚的凉意让她不敢轻易身着单衣。但十月的广州却还是一副盛夏的模样,人们穿着薄薄的夏衣忙碌着,微云很庆幸自己的有远见,她看着街上人们的穿着打扮,觉得自己这一身非但合宜且端庄典雅多了,她想世勋见了一定会喜欢。她想招手叫辆黄包车,直接把自己拉到世勋家的门口,这才想起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黄包车已经变成了三轮车,她耐心地站在路边等着三轮车,一个车夫刚刚把客人送到目的地,微云冲他招了招手,三轮车拐了个弯儿,停在了微云面前,微云说道:“我要去越秀区的东沙角路。”
三轮车夫的普通话说得不怎么样,他翘着僵硬的舌头说道:“偏远,要多收钱的。”
微云点点头笑道:“你只管把我拉到就行。”
微云扶着扶手,坐在摇摇晃晃的三轮车上,路上的行人和街两旁的楼房、树木都渐渐消失了,全世界里好像就剩下了她和世勋,她就这样颠簸着驶向世勋的方向,那世勋在干什么呢?他是在书房写字呢还是看书,还是感应到自己的即将到来而立在门口张望呢?他是不是跟景芳一样也受伤了,不能去南京接自己过来,难道是怕她的嫌弃吗?她笑着摇了摇头,她怎么会嫌弃世勋,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她最亲爱的世勋。这样想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直到三轮车夫猛地刹住车,喘着粗气说道:“到了,可以落车嘞。”
微云恍然醒悟,她觉得脸上潮潮的,一摸竟全是泪,她胡乱地擦了一把脸,给了钱,跳下了车。三轮车夫道了声谢,顺着人流远去了。她站在街头四处张望着,寻找一排三层高的楼房,这一带的建筑都不是很高,一排三层高的楼房异常醒目地矗立在街角,她不由地快步走向前去,可在转弯处马上就到骑楼门口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她的心不明所以的一阵狂跳,“咚咚咚,”好像谁在敲着大鼓,满街的人都听得见,她捂着胸口趴在了街边的墙上,头抵着墙,紧闭着眼睛,等着这莫名的心悸过去。她满头是汗,嘴唇发白,等这狂乱的心跳慢慢平复,她像虚脱了一样靠着墙大口地喘着气,她觉得累极了,好想睡上一觉,可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道,世勋就在前面,世勋就在前面!
她咬着牙靠着墙站了起来,颤抖着手从鳄鱼皮的手袋中掏出了小镜子,她对着镜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又给苍白的嘴唇涂了一点口红,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她觉得自己应该坚强一点,她只是跟世勋分开了很多年,而她因为还爱着他,所以过来找他,就是这样而已。她捏着银质的化妆镜颤颤地来到骑楼大厅前,旋转的玻璃门里,有人进进出出,她知道世勋是大家子弟,家里人也肯定很多,她湿着手推开了旋转玻璃门,门厅里有些暗,她一时什么都看不清楚,一个粤味浓浓的声音传来了,她愣了一下,微笑着说道:“先生,我找世勋。”
那人显然也愣住了,他用生硬的普通话说道:“小姐,你租房吗?我们这里已经住满了。”
微云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一片黑晕散去之后,她慢慢看清楚了门厅里的摆设,一张简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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