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晴好,碧空高远,无云无风,偶有鸟雀在头顶扑翅而过,庭前铺满暖阳,树影佁然不动,唯穿窗而出的乐音飘飘荡荡,风荷听那琴音悦耳,也听得呆住。
秋娘从偏房拎了热水出来,见风荷抱着绣像立在当地,忙进阁中回禀,咸宜听说绣像绣好了,即停琴唤风荷入阁。行礼已毕,咸宜命丫鬟收拾桌面,将绣像平铺其上。绣像乍一展开,众人眼前皆是一亮,只见绣像上所用颜色不下几十种,却是铺排得当,一丝不乱,各处所用针法亦不下十数种,衔接恰当,如行云流水,舒畅自然。绣像当中所观音大士眉目之间端庄安详,目光深邃平和。观音大士衣衫上的忍冬纹和卷草纹雅致细腻,背景上的祥云仿如在微风中缓缓流动。
一时之间,众人皆被这幅绣像吸引住,阁中尽管有六七个人,却寂静无声,只依稀可闻众人的呼吸声。
良久,咸宜方轻声道:“比我想得还要好。”
各人才回过神来,纷纷赞叹,风荷听人这般赞赏,面上渐渐透出绯红,只是低头不语。咸宜公主又赞赏几句,从发间拔下一只通体莹碧的簪子赏赐风荷,惊得风荷慌忙跪下,不敢伸手去接。
咸宜将簪子交到秋娘手中,示意秋娘给风荷戴上,见风荷还是诚惶诚恐地样子,笑道:“拿着吧,以后活儿还多呢,绣得好可不只是一只簪子,我自会重重地赏赐于你。”
风荷磕头谢恩,低声应道:“是。风荷谢过公主赏赐。”
待她磕头已毕,秋娘方上前拉起她。她本来只简单地挽着一只偏髻,亦没有装饰之物,秋娘便将簪子替她插在偏髻一侧。
杨洄和翟展这日都在阁中闲坐,咸宜同风荷说话之时,翟展一直俯身看那幅绣像,他虽对女红一窍不通,但亦觉得那绣像宛如浑然天成,竟不似凡间俗物。不由抬头看风荷,心中轻叹,如此聪颖剔透的女子,偏生连姓什么都忘了,可见俗语说得不错,果然是红颜命薄。
翟展手指从绣像上抚过,只觉得丝丝缕缕温软柔滑,竟忽有一股说不出的心悸猛地撞在胸膛上,倒让他自己也是一惊。眼睛尽管还盯着那绣像,心底里却缓慢升腾起了一些邈远的记忆,隐隐在那里回旋,却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杨洄同他说话也没听清楚,只含糊其辞地应着。
杨洄又道:“前日在齐府上也见了一幅观音像,据说还是这洛阳城中最有名的绣娘绣的,同这一幅比简直可称云泥之别。”
咸宜笑问:“又跟你张狂了吧?”
“可不是么,哪天叫他来看看……”
翟展再伸手去抚那绣像边缘上的卷草纹,劈得极细的丝线上仍是一股说不清的暖意顺着指尖涌向心里,竟让他再一次心潮汹涌,不能自持,旁人只见他唇角似有似无的一点笑意。
风荷本待问过咸宜下一幅绣那一张图样,便准备回去开工,还未开口,却听咸宜道:“你也忙了两个多月了,今日就放你一天假,回家去看看吧。”
风荷听公主如是说,心中欣喜,又敛衽行礼谢恩,轻快地退出阁外,自去准备。不过是回去一天,倒不用带什么东西,只是重新梳洗一遍,换了一身秦府里捎来的新衣裳,发鬓间依旧插着咸宜赏赐的簪子。
路程不远,风荷一路脚步轻捷,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远远已看见秦府的黑漆大门外站着几个人,当中一看身形便知是路大娘,风荷奔过去,果然是路大娘正同送菜来的农妇交涉。
路大娘正同那两个农妇纠缠不清,直到风荷附耳唤了一声“路大娘!”,方抬起头来,只见风荷穿着绛红的裙衫,笑吟吟地站在身侧。两个多月不见,身量似乎也长高了些,愈发显得亭亭玉立。路大娘不再同那送菜的农妇缠歪,给了钱打发道:“算了算了,走吧,下次再送这样的我们可真不要了。”
风荷等路大娘打发了农妇,方一同进入门内,不等关好院门,路大娘已一路嚷嚷进去:“风荷回来了!”
风荷转身关好大门,忙向内快步走去。院内树木的绿色已经老到了一种苍苍的颜色,略显颓败,石鼓虽擦得干干净净,终究显得有些清冷。方走上前廊,夫人和颖心已经挑帘出来了,乔秀茹芸等人亦从各处出来。大家才见了面,自然有许多话说,叽叽喳喳地热闹了一阵,夫人终于得空问风荷:“佛像绣得怎么样了?还得绣多久啊?”
“才绣好了一幅,还有八九幅呢,恐怕还得绣一年多。”
夫人一听这话,转头看了看颖心,叹道:“这可怎么办?”
风荷不解何意,只是看着颖心。
半晌,颖心才告诉风荷:“我们可能过几天要回长安去了,那边铺子里有些麻烦。”
风荷一愣,问道:“那我……”
“这两天正为你这事犯难呢,你恐怕要自己留在洛阳一阵子了,这事却也棘手,到底是驸马门第,我们不便高攀,去向驸马府说什么。”
风荷听颖心这样说,心中也颇为踟蹰,到底还又是颖心安慰她:“我们只能改日托人同上次来的长史曹耘去说,也算是把你托付给驸马府了,几时绣完了,捎信给铺子里,我再派人来接你。”
风荷原本一腔欢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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