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从来不介意别人说他阴险甚至恶毒。
相反,他更愿意别人觉得他危险,不敢亲近他。
这样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以前一直没和诗彩影正面较量,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现在单刀直入,是不希望诗彩影有尽在掌握之中的错觉,不自量力的想主导整个进程。
这种事,不是她能主导的。
她就是一个刺客,理解不了三国纷争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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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彩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烦躁起来。脱了外衣,钻进羊皮褥子。“睡觉,明天再说。”
一向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的阿虎突然说道:“主君,你们说的……是我的阿母吗?”
曹苗扬扬下巴。“你问她吧。”翻身抱着玄棋,裹紧了褥子。
阿虎转了个身,看着诗彩影。“小姨,是不是我阿母不想见我?”说着话,泪珠已经涌了出来。
诗彩影愣住了,几次想说话,又咽了回去。她伸出手,抹去阿虎脸上的泪珠。“傻孩子,怎么会呢,你阿母听说你来了,高兴得向上天跪拜,恨不得现在就来见你。她只是现在脱不开身,要稍微等一等。”
“等几天?”曹苗说道。
诗彩影恼羞成怒。“你能不能别说话?”
“你别忽悠我弟弟,我就不说话。”
“谁说我忽悠他了?我说的是……”
阿虎打断了诗彩影。“什么?主君,你刚才说什么,我是你弟弟?”
“问她。”
阿虎再次看向诗彩影,急声道:“小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啊。”
诗彩影纵身跃起,拔出长刀,冲到曹苗面前,高高扬起。曹苗静静地看着她。“我已经配合你到现在了,你还想瞒?”
诗彩影咬着牙,恨恨地看着曹苗,刀始终没落下来。她走回阿虎身边,咬咬牙。“阿虎,你不姓韩,你是曹,你父亲是……任城王曹彰。”
阿虎傻了,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他为什么不要我,要让我做小奴?”
“这事……”诗彩影回头看了曹苗一眼。这次曹苗没说话,安静地躺着。诗彩影想了想,示意阿虎躺回去,然后钻进自己和褥子,与阿虎并肩躺着。“阿虎,这件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
弹汗山。
姜维坐在四轮小车上,看着帐外纷纷扬扬的大雪,用手拉了拉盖在膝盖上的羊毛毯子。
他生在凉州,幼年丧父,自认为吃尽了人间辛苦,不再惧怕任何困难。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空无一人的苍茫大地,面对这似乎要埋葬人间的鹅毛大雪,他还是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无人问津的寒冷。
他到草原上已经大半个月了,却一直没有见到轲比能,那些鲜卑人也不把他当回事,爱理不理。
如何才能完成丞相交付的任务?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无奈之下,他只能让随从出去打探消息,希望能多了解一些情况,找到突破口。
剩余的时间,他不是在看书,就是在思考。
也许是因为膝盖的疼痛,他这两天常常想起曹苗。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会再次见到曹苗,再分高下。清醒之后,却只剩下怅然。
曹苗怎么会到这儿来?
就算曹苗来了,他又有什么能力和曹苗分高下?连走路都要人推,怎么和曹苗较量。
就在他黯然神伤的时候,帐外响起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接着又响起粗重的喘息。姜维听得清晰,眉头微蹙,随即抖擞精神,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颓唐。
一个侍从出现在帐门外,抖了抖身上的雪。“将军,我刚听到一个消息,轲比能的女婿郁筑犍来了。”
“郁筑犍从哪儿来,有多少人马?”
“郁筑犍从代郡来,听说部落不大,只有万余骑。他是轻骑而来,随从骑士不过百人,一人三马,看样子是有急事。”
侍从搓着手,轻轻的跺着脚。姜维指指火塘上的热奶,示意他自取。侍者致谢,自己取了杯子,倒了半杯奶,捧在手心里,却没有喝。
“我看到了队伍中有女人,听说是郁筑犍的夫人,也就是轲比能的女儿。轲比能很疼这个女儿。建兴六年,轲比能为了救郁筑犍,曾围田豫于马城,据说起因就是这个女儿杀了田豫的使者,双方大战,伤亡甚众。”
姜维沉吟着。“这胡女很骄横啊,敢杀田豫的使者?”
“嗯,听说郁筑徤都怕她。”
“很好,你再打听打听,看她都喜欢一些什么。或许,我们能通过她说动轲比能。”
“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女子好像在中原生活过几年,特别喜欢中原器物。她穿的衣服也不是皮毛,而是锦绣。送她两匹蜀锦或许有用。论织锦,天下最好的锦还是蜀锦。”
姜维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不能直接送。直接送,目的太明显,容易引起警觉。你拿两匹锦到集市上去卖,要价一百匹骏马。”
侍从愣了一下。“那谁买得起?就算她是轲比能的女儿,也不会这么奢侈吧?”
“本来也不是想卖给她啊。”姜维笑了笑。
侍从恍然大悟,拍拍额头,自嘲的笑道:“将军,你这个办法好,有点那个……那个千金求字的感觉,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姜维没接话。他不觉得这个办法有多高明,也不觉得侍从是真心佩服他,或许只是客气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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