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方晓苒也发觉陈瑾轩正看着她费解的发着呆,可是她越想忍住不笑偏偏就越是想笑,于是一面笑着一面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我只是觉着,你忽然说出这么苦大仇深的话来,挺有意思。”说到此她又看了一眼陈瑾轩,于是见着他微皱着眉头满脸困惑的表情,就更是像被人点了笑穴一样,全然顾不上平日的矜持,侧过身去弯下腰捧腹大笑起来。
陈瑾轩还是头一回见着方晓苒这般不矜持的样子,俨然就像个傻小孩,与她平日留给他的印象简直大相径庭,于是看着她那副样子竟也忍不住的笑起来。
就这样,这个年夜,在这冷清的石库门里终于是传出一阵热闹的笑声,只是这笑声也与别家传出的笑声少有什么不同,都不过是太久的沉郁迫人无奈于苦中求乐罢了。
翌日年初一,时过正午,卓依伶便到陈家拜年去了。
只是张妈出来开门的时候,一面将她迎进去,一面告诉她说,“老爷一早就出门去了,太太上午倒是在家,只是吃过中饭也出去了。您先在客堂里坐一会儿,我去叫子曦少爷。”
“不用叫他了。”卓依伶说着已然走过天井,进了楼门,朝陈子曦的房门看了一眼,又笑了笑说,“只怕他这时候还在睡觉呢。”
张妈于是也笑着说了一句,“那您坐一会儿,我去给您沏茶。”
卓依伶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刚要在客堂的沙发上坐下,一时又想起一件事来,于是站起身走出客堂向张妈问道:“瑾轩昨天回来了吗?”
张妈听见卓依伶问她话,于是把煮水的小壶放在炉上,从灶披间里走出来回了她一句,“瑾轩少爷昨天没回来。”
“是吗……”卓依伶听着张妈这话,忽然就莫名的生出几分惆怅,俨然失魂一样的回到客堂里,刚坐了一会儿,就又耐不住的站起身来,朝着走道说了一声,“张妈,我先走了。”
“不多坐一会儿了吗?”张妈说着看了一眼炉上那壶仍未煮沸的热水,解下腰上的围裙走出灶披间跟了出去,生怕是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妥怠慢了卓依伶,于是又试探地说了一句,“太太兴许就快回来了。”言语间还特意看了一眼卓依伶的脸色。
卓依伶于是平和的一笑,告诉她,“我去看看瑾轩,晚些时候有空再过来。”说着便出了门去。
张妈这才放下心来,将她送出门外,待她走远了,这才又走回门里,正要将墙门关上,陈子曦却拿着外套和围巾从房里匆匆的跑出来,大咧咧的喊了一声,“张妈,我陪依伶姐出去一会儿,爸爸妈妈回来你帮我告诉他们一声。”说着就已冲出了门。
卓依伶听见身后陈子曦那整条弄堂都能听见的声音,转过身去,见他气喘吁吁的跑来面前,于是故意说了一句,“谁让你陪我出去了?还不快回去。”
陈子曦知道她是故意说的这么一句玩笑话,一时也忘了分寸,笑着半开玩笑的说,“我去把你从我哥那里要过来呀。”
卓依伶显然因他这句轻浮的玩笑有些不高兴,沉下一副面孔来,说了他一句,“都这么大人了还没正经,这些玩笑是好在外面乱讲的?”
陈子曦看出卓依伶有些生气,于是赶紧的说了一句,“我不乱讲了,你让我一起去吧。”
卓依伶这才默许的浅浅一笑,领着他先后坐进了等在弄堂口的那辆墨绿色皮尔卡轿车里。
这天虽说是年初一,但陈瑾轩依旧和往日一样,清早天不亮就出了门,赶着把整理好的几篇稿子送回报社排版。而方晓苒倒是被放了几天假,毕竟新年的这几天书店里是不大会有人光顾的。只是一年到头每日的工作惯了,忽然有了这么几天的空闲,她反倒觉着时间漫长得有些难熬。就这样,一个人堂里坐坐,或是在房间里躺躺,甚至不时的楼上楼下走一圈。就在她觉着百无聊赖的时候,外面传来门环敲击墙门的声音,于是她好奇的放下手中的书去开了门,却见着一个陌生的青年站在门外,正当她要问他是谁时,那青年就问了一声,“你是方小姐吧?我哥哥在吗?”
方晓苒只觉着这人有些奇怪,更是觉着他说话莫名其妙且没有逻辑,于是皱了皱眉看着他问:“请问你是谁?”她正这样问的时候,卓依伶这时已走到了门前,告诉她说,“晓苒,他是瑾轩的弟弟,陈子曦。”
方晓苒听了卓依伶的介绍,这才笑了笑,看了一眼陈子曦,对卓依伶说:“难怪他刚才那么问我。把我吓了一跳。”
“他呀,做什么都是风风火火的,跟瑾轩正好两个极端。”卓依伶说着又问了一句,“瑾轩他在吗?”
“他一早就出去了,许是报社比较忙。”方晓苒说着在那张八仙桌上用小盖盅沏了三杯茶,又在每个杯盖上各放了两颗青绿的橄榄。而后三个人各从桌下搬出一张方凳围着那张八仙桌坐了下来。
“对了,晓苒,昨天年夜瑾轩也在这里吗?”卓依伶说着端起一盏小盖盅,揭开杯盖,闻见那茶香依然浅淡,于是又将其盖上,轻轻的的放回了桌上。
“嗯。”方晓苒点了点头说,“昨晚幸好有瑾轩,不然大年夜说不定还要饿肚子呢。”
陈子曦听方晓苒这样讲,好奇的问了一句,“不会是我哥他做的饭吧?”
“真是他做的,且他那些菜的味道还蛮不错的呢。”方晓苒说着从桌上端起茶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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