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依旧一身蓝衣,外罩綉着黄色八仙花的白纱长袍,白色珠花小簪双双插入髻中,脸色圆润的琴燊坐在庭院中央,她专心拨动着弦,泛起阵阵细水长流的琴声,围着她的皆是今次寿宴的客人,无一不专心致志,好像错过了便遗憾终生似的。今天是乐治王设宴赏菊的日子,在场的都是王亲国戚,各处摆满了特色菊花,正张牙舞爪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正当琴燊转换另一曲时,府中的奴才急急忙忙进来通报,乐治王脸色凛下来,然后交待几句就离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后他又回来,琴燊虽然注意到他心不在焉的异样,但她只要把自己的角色做好即可,杜花娘等了那么久,终于如愿以偿。这位乐治王是当今圣上的五弟弟,才情与雅品颇高,得到他的赏识可谓是如虎添翼,今天她有幸被邀请就已经证明了琴燊的技能,想必将来飞黄腾达也是件迟早的美事。
果然,在那之后,乐治王屡次邀琴,有时会顺利听到她琴声,有时杜花娘也在其中使些小手段拒绝,让他心痒难耐。但也没有因此减掉他的热情,反而越为其着迷。有一次乐治王请琴燊过府抚琴,却传来消息说琴燊得了风寒,他连夜传召宫里的御医为她看病,还送了许多名贵药材给她补身体。
于是这件事也传开了,“乐治王为兰瑟楼的琴燊掷万两只为琴声亦为琴深”
琴燊面对这种谣言总是无奈,风寒只不过是花娘的一个小伎俩,乐治王何等人也当然明白夫人的意思,做个样子以表示他的诚意而已,喜爱听琴倒是真的。杜花娘说她找到了金主,很快就要离开兰瑟楼成为乐治王的人。这句话倒让她紧张起来,她毕竟是一个花楼女子,她不能保全自己一辈子,总要去伺候人的一天,只是内心仍有些期许,或许有一天她为杜老鸨赚足够了钱便可离开,或许有一天遇到有缘人......想到这琴燊揉了揉太阳穴,现实摆在眼前还容自己天真吗?
十六岁的琴燊在年初一终于赎身被迎进善仁府,乐治王的府邸。乐治王二十八岁,浓眉大眼,棱角分明,高大健硕的身体与其才气非常不和谐,倒是那白皙的肤色和厚薄适中的红唇相得益彰,显得贵气亦不缺少秀气,他是好看的,特别是认真听琴的专注模样,总会让琴燊觉得自己能取悦到他而感到愉快。她虽是名乐姬,府中的下人也不敢因为她出身花楼而怠慢,善仁府没有女主人,其他几位妾也相当安守本分,各自和睦相处也没有给脸色她看,或许是觉得她没有杀伤力吧,除了每天到声叁院为王爷弹上一曲,生活倒是安逸,如果能一辈子在这府里抚琴她也别无所求了。
直到到某一晚,她坐在马车上,抱着琵琶指甲刮着琴背,傍晚时分,她刚用完膳就被王爷传召,说她要去为一个人弹琴,然后连换衣的准备都没有就被请上了马车。她焦虑与不安,不知道要去见何人,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外头只有马车驱使前行与地上相磨出得声音,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好的差事。
“姑娘,到了。”马车停止,琴燊被丫鬟扶下马车抬头看,“珍沐府”的牌匾引入眼帘,刚准备细想在哪里听过时,里面走出位蓄着一撮短胡子的男人,他匆匆忙忙催着“怎么才来?再晚王爷可要了你的命!”他盛气凌人地指着车夫,然后不耐烦地对她喊:“琴姑娘快跟老奴来!”。她茫茫然然地被领进府,又晕头转向地绕了许久,经过多处林地,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灯烛光指引着的方向,左边是遍地花儿,右边是湖,中间有一条桥延伸到正方的亭子,老人粗鲁地推一下她,示意琴燊上前,她抱紧琴缓缓走进,犹如决定她命运的那晚般战战兢兢。到达亭前,薄云幔在灯光下印出修长的身影。
“琴燊拜见......王爷”她不清楚是踏进亭内还是等里面的指示,在未得到任何回应的时候她环顾四下没有设有台桌,只好坐在阶梯上开始抚琴。想来她能做的也只有弹琴,于是琴声冉冉而起,湖边映着柱子上灯笼,偶尔吹来几丝微风,琴声以及王爷倒酒自饮的声音,她一直弹一直抚着,里面的人也一直喝着酒,完全没有叫她停止的意思。
东方既白,琴燊精疲力尽地拨动着琴弦,双指青紫,她不敢睡,老人对车夫的话无论真假她都不敢冒险,里面的人虽没说要她弹琴一整晚,但也不制止她弹琴,想必是冷酷之人。唉,琴燊不禁叹声。
“天下第一琴果然名不虚传,听得本王难以醒来,可惜这叹声太招人嫌了,来人!送客!”当琴燊还震惊里头的人终于有反应时,却突然不知从何处窜出仆人引领着送出府了,最后一坐上马车顾不得太多就开始昏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乐治王没有给予太多解释,只道好好休息,未来几日就不用劳神到声叁院了。琴燊趴在榻上想着,那人莫非是借她琴声入眠,却在早上被自己一声叹给吵醒,故而被赶出府?昨天早晨她算是被人架着,席地一晚,琴燊根本走不动,四肢麻痹,体力不济,没仆人帮忙恐怕会晕倒在亭前。以这人的恶劣口气,必定怪罪自己,惩罚是逃不掉的,她可不指望乐治王会为区区一个乐姬而与那人作对。唉,其实琴燊更怕的是当他赞其琴声时,极其讽刺的口气,让她相当难受和心虚,真希望永远别再为他抚琴。
这几天,许多昂贵的药膏接踵而来,乐治王又赐几名手脚麻利的丫鬟为她十指按摩并隔两个时辰持续涂抹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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