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远隔着门廊就听见院子里嘻嘻哈哈的笑声,婉珠和几个小丫头正围着喜云学捆结子,一旁三四个工人蹲在地上扎灯笼。见他过来,众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俯身请好。
许久未见如此热闹的场面,林卓远挥挥手示意大家继续,便站到了婉珠身后。婉珠虽说心思灵巧,可不耐技艺生疏,怎样也跟不上大家伙的动作。于是鼓着粉腮,嘟着小嘴,大眼睛滴溜溜地跟着喜云手中拧成股的绣花线,穿梭翻飞于金属丝之间,并未察觉身后的变化。
直到轻咳声传进耳朵,婉珠才感觉一股热气洒在头顶,回头见得一张比暖阳还暖的笑脸。他的变化让她措手不及,换下冷硬的夹克,一身普通式样的长衫,那双变幻莫测的墨瞳微合,迎着光冲她笑。于她错愕间,接过了她手中的线团和撑骨。
林卓远真心希望婉珠永远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妹妹,然后他无来由地对她好,可就在刚刚她和别人一同向他问好时,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即使她的眼睛一样的明媚清澈,倒映的也只能是他单纯的心想罢了。动荡颠簸的年月,使她丢了儿时的顽劣,眼神依旧倔强,却是隐忍的坚韧。不过这样的她,只能勾着他对她更好。
婉珠见他稍稍端详手中的玩意儿,几下便编出了她琢磨了半天的结子。结子的样式系法颇多,她刚听得的就有蝴蝶结子、梅花结子、圆结子、双喜结子、莲花结子、花瓶结子、鲤鱼结子等十多中。她选了简单又美观的花瓶结子来练,还是费了许多心力,不成想到他手中竟然这般容易。
“送你。”林卓远说完递出手中的成品,唇角挂着轻浅的笑意。
婉珠顿时羞红了脸,自己的手竟然不比一个男人灵巧。
喜云看出婉珠的心思,说道:“小姐,你给配个穗子吧!”
婉珠点头,说道:“以后大家都叫我珠儿吧,小姐什么的怪生分的。”
众人没敢吱声,齐齐地看向林卓远,见他点头,才继续手中的活计。
喜云心中苦涩,这样兵荒马乱的日子,翻天覆地的更替都可以悄无声息。
婉珠从小簸箕里拣出几股丝线比了比,“鑫哥哥,你说哪个好?”
“你喜欢就好,不必问我的。”林卓远说完,暗暗叹了口气。
婉珠大功告成,举着结子在林卓远眼前晃了晃,终于露出小女儿态的娇憨。“说好了送给我。”说着便把结子系在了短袄斜差的纽襻上。
喜云说话,“小”字刚出口,便被婉珠一嘟嘴顶了回去,重又说道:“珠儿,以后练得好了,可得回赠少爷一个。”
婉珠的脸更红了,红得更似画中花的颜色,,林卓远终于寻得了几许旧日的影像,心下也平静了几分。整理旧物时,王府书房的那幅红梅傲雪,他托人仔细装裱,挂在了自己卧房之中。
“走吧!”林卓远说道,语间旷达。
“哪里?”婉珠的心思仍在那个结子之上。
“王府。”林卓远话一出口,众人干活的手又是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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