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摁下接通键。
嘟——嘟——嘟——嘟——
我睁大眼睛。
间歇性喷发的蒸汽从远处驶来,带着节奏和律动感,除此之外我还听到了车轨与车轮摩擦的巨大动静,我甚至都感觉到了身下传来的那股巨大物体袭来时的震动感。
我想起了一件事物,那件事物已经落入历史的长河之中,可如今它却即将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
蒸汽火车,古老的蒸汽火车。
那种规律感和蓬勃而出的蒸汽正是它的特征,我相信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可我还是忍不住将目光集中到即将出现在视野中的那列火车上。
手机中的声音在细细低语,微弱却引诱十足,我的眼皮沉重起来,任由比催眠曲还要温柔的声音通过半规管进入我的大脑中。
意识沉沦,我倒在地上。
火车,就要到了。
我想我快要死了。
意识模糊的那个时刻,脑海中反用处许多许多的画面。
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
人死都会这样的,以极短的时间在脑海中翻涌出从儿时到现在的所有场景。
令人意外的是,我的脑海中涌现出来的,居然全部都不是我的记忆中的场景!
怎么回事?
说起来,我的儿时的记忆呢。
不,不对,不仅是儿时的记忆,忽然发现不仅是本来儿时的记忆,连稍微近一点的时间都没有了,只有自己还是特技演员,被导演执导拍戏的那些事情,以及后来撞鬼的那些事情还历历在目。
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为什么我的记忆是空白的,而我活了二十二年,到今天我才知道?难道二十二年之间从没思考过儿时的记忆吗?
不,不对,人不可能完全摈弃回忆这个字眼的,谁都会有回忆的时候,我是人,自然也会追寻这个字眼。
思考在弥留之际的那一瞬间清醒起来,可能是回光返照的影响,我的思路也清晰了很多,脑子甚至比平常的时候还要精准。
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大概还有不超过一分钟,我的思考能力也会随着ròu_tǐ一同进入休眠,永远也不再醒来。
怎么办。
蓦然,脑海中出现一副画面。
那是一个别墅的内部,黑白格恐怖地密集铺满了所有的地面,我呆呆地立在一处,耳边,起码有三个小孩子欢声笑语,不时对某件新奇的食物发出“啊,这个好漂亮啊。”“这个项链看起来好美。”的感慨。
身体不自觉地移动。通往二楼的主楼梯,宽长的楼梯上没有一丝灰尘,中央,一条红毯贯穿始终,延伸到自己的脚下,看起来这一条红毯可能也延伸出了别墅的外面。
其他人都不在红毯上,只有我在红毯上,动也不能动。
我感觉到二楼有什么人在看着我。
画面在视线微微抬起的那一刻飞速消失着,眼皮缓缓下垂,视野中的别墅内景也轰然崩塌,只有那条红毯还存在于视线中。
我惊慌于自己可能马上又要死去,那种黑暗让我在意识湮灭的最后一秒,奋力挣脱。
回光返照时的那股挣脱感尤其最为明显,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我竟然生生地坐了起来,脖子的某个部位,后脑勺的某个部位一下子像是某条线被绷紧了一样痛得人死去活来。
我生生地扯开了那条线,站起来,双腿双脚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疼痛是直指脑海的,一阵阵疼痛让我快要几近崩溃,我咬得牙都木了,依旧没有减缓那种痛苦。
踉跄地在火车快要到来之际我朝着大雾中跑。
那条红毯并没有因为我的一时昏迷消失,我一脚踩上红毯,毫不犹豫地交替上另一只脚,就这么在红毯上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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