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脸上是何表情！
也许没有表情！
但是，我不能叫她看到我的表情！
——只不过那天为了救你，他好不容易坚守了千年的戒被破除了，千年道行毁于一旦。他被打回原形，但无大碍。道行这个事情么，从头修炼就是。你不也说了吗，遇到我，就是遇到魔障，你们两个都被打回原形，就当是一种修炼吧。
这句话，真真正正一字一字如钢钉般，钉在我的心上！
不见血，却比见血更痛！
不知过了多久，她走了。油灯也燃尽了。
黑魆魆的阁楼里终于只剩我一人。
走到另一扇窗边，从窗口望出去，只见幽暗的宫灯照耀下，白马咴咴，白衣翩翩，一人一马穿越风雪走向大明宫西北的凌霄门。
他们静静地慢慢地行走着，穿越城门，离开。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再看我一眼。
只在即将进入城门的时候，她勒住马，稍稍停留了一下。
马儿不明所以的原地踏了几下步。
我看着那白衣身影慢慢淡出我的视线，哽咽难抬，泪流满面。
是为她，更是为良！
不单纯是为着她重伤了我！
还因为她，让我再也无颜面对良！
我的鲁莽和自私，一再给良带来麻烦。甚至，如果没有我，唐朝这个结界都不会出现！
如果今生还有所谓眼泪，就让我现在流光吧！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加餐饭什么的，我现在还真是需要。
功力尽废之后，我特别怕冷，也特别怕饿。身体受外界影响很敏感。不，准确地说，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很平凡的人。
也好。
我也不想再做守门人了。
永远不。
木楼梯再次咯吱咯吱响了起来。
在宁静的黑夜里，格外突兀。
我的内力果然没了。直到此刻方才听到有人上楼。
不过我还是没有回头。
是鬼是人，都请随意。
“主人？”
一团晕黄灯光从侧面飘了过来，竟然是珂儿。
还好眼泪已经停了。
“你怎么来了？”
“高将军告诉我你在这里。”她轻轻说，“公孙大娘走了吗？”
“嗯。”
“主人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我侧头看她，“珂儿，你问良了吗？结界之门是否还在？”
“那个……”她犹豫了一下，在我耳边轻轻说道，“良哥哥也来了。他就在咱们身后不远。”
卧槽。根本没听到。
可见良虽然被打回原形，却还是高手。
但我一动未动。内心也是一样的。对我而言，他在与不在，都不再重要。
因为我内心的亏欠，我内心对他的歉疚，只怕要相伴一生了。
见我半天不说话，珂儿才说道，“良哥哥说，你若想离开，随时可以走。”
我垂下头，说道，“好。不过，只怕以我自己的力量，突破不了结界之壁了。珂儿。还有，回到现代，我就是一介凡人，我怕自己控制不了你，也控制不了丝丝。不，只怕我连看也看不到你们了。”
珂儿像是刚想起来有这一茬，声音紧张起来，“什么？！主人，不行！我要跟着你！”
“我也想。但是怎么办，我真的只是平凡人了。”我苦笑道。“从此后，你们跟着良吧。”
“良哥哥！”珂儿急了，回过头寻找帮助，“你说呢？主人说的是真的吗？”
我这才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我忍不住又开始发抖。不知是不是夜深了，寒冷备至。
“你主人说的都是真的，珂儿。”他走近我了，声音一如既往，还是那么好听。他的脸变成什么样子了？我不敢回头。我怕我若回头看到，会愤恨自己到自杀。
在珂儿的“啊那怎么办”的话语里，我又听到良的声音。
“所以，琴弹……”
“哎！”我故作轻松地回答。
“不要走。真心恳求你。留下来吧。”
早几天，听到这句话，我只怕要雀跃起来了。
早几天，我还和珂儿开着玩笑呢，还和良拌着嘴呢。
今天，这种心情也荡然无存。
我惟愿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离开唐朝。离开良。
他低声对我说，“不怪你。你听见了吗？”
我鼻子一酸，点点头。
他说，“你不看我，是因为不喜欢这么丑陋的我吗？”
我摇摇头，“当然不是。”
“既如此，就留下来吧。”
“不了。”我回答。
他就站在我身后，气息绵长。良，让我走吧，求你了。
“而且，以我现在这功力，只怕离开不了，还需要你的帮助。”我继续故作轻松，“就像你前几次带我穿越结界那样！”
“你是要我亲手送走你？”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是啊。有劳了。”我笑笑。
良沉默了很久很久。
珂儿已经开始掉眼泪。
我却没有回头。始终都没有。
终于我感觉他的大手，扶住了我的腰。
我闭上眼睛。
保重。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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