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打字,放下枯燥的教科书,眼睛很痛,不过还好。外面很热闹,搭起了戏台,华服初上,戏子在演绎前朝旧事。人世种种,不过一个情字,却不知是人生似词,还是词似人生。都说戏子无情,那所有人自己的这出戏又何曾演得光芒万丈,引得局外人一声叫好、几片唏嘘。你在台上百媚生花,谁在台下泪如雨下。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说到底,不过赋予说书先生一声醒目,托予戏子三寸青衫。
尘世悲喜。不过四言。悲。欢。离。合。
听一支曲,名字记不得了,很好听的古琴,沏上一壶茶,是新买的碧螺春,配上做工还算不错的陶瓷茶杯,随手翻了本书,纳兰容若的词选,不得不说,满清一代,容若是有才气的,几乎用尽了满人的灵气。词首推容若,诗则举仲则。这是我对满清文坛最直接的印象。
就词论词,这一文,不谈历史。
河传
春浅,红怨。掩双环,微雨花间。
画闲,无言暗将红泪弹。
阑珊,香销轻梦还。
斜倚画屏思往事。
皆不是,空作相思字。
忆当时,垂柳丝。
花枝,满庭蝴蝶儿。
单就词牌上来讲,这阕词是极难填的,看似短小,实则韵脚多变,几成转换,没有功力是填不来的。总的来说,词还是短的好填,诸如《如梦令》、《忆江南》之类,我自己拓的三十几首词里,《忆江南》和《如梦令》就有七八首。填的最长的一阕词是《青玉案》,双调六十七字。
言归正传,容若此词是写一位思念往事,沉溺梦中的女子,斜倚屏风,风景还似昨日,春浅翠幕,微雨花间。却只心念念阑珊,泪儿也都揉碎了在梦中销魂,没有世事变迁,只剩物是人非。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忆当时。不是当时有多好,当时是春浅、红怨,现在也有画闲、梦销。回忆,不过是让遗憾有了得以发泄的渠道,让所有遗情憾事沉溺在自己编织的华美梦中,因为谁都明白,这些回忆在现实里不值一钱,生活还在继续,不过是叹一句——还记当时风景罢了。真让你从头一次,估计你的选择还是如此。该留在回忆中的,都会死在梦里。容若是深谙此理的,一个男人,对女子心里的把握如此细腻,着实不易。此词悉属花间,缠绵婉约之余也不乏曼妙清灵,这是纳兰词的一大特色。写花间事,无花间之浮艳。论词之清灵,满清最后一位词人王国维也得之几分。他的那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甚是喜爱。只是时事裂变,静安先生词中终究缺乏容若之灵气,这,又是一段伤心事了。
少年游
算来好景只如斯。惟许有情知。寻常风月,等闲笑谈,称意即相宜。
十年青鸟音尘断,往事不胜思。一钩残照,半帘飞絮,总是恼人时。
此词牌源于晏殊《珠玉词》,其中有言:长似上年时。故名之《少年游》。说到晏殊,自然就想到他儿子晏几道,小山君无论机遇、词风都和容若相似。一样的相国之子,一样的妩媚清歌,所以有人曾语容若为“清代晏小山”。我曾经固执地认为,历史是如此得相似,过个几百年同样的人就会出现,君不见宋苏子有唐太白之豪放,一生寄情山水,半世飘零依旧姿意洒脱,唐孟夫子也转世做了北宋林和靖,白衣飘飘,傲然出世,不理功名,不沾红尘。
这阕词最让我惊奇的“寻常风月,等闲笑谈”一句,好个豁达!他不是李白,不是苏轼,容若一生都活在回忆里,早年忆表妹嫁给了康熙,后来忆亡妻,又反过来后悔当年沉溺在对表妹的思念而忽略了眼前人,就是他的亡妻。像他这般的男子,能说出“等闲笑谈”着实不易,只是细细品来,这其中又夹杂了多少辛酸与无奈。现在的文青,都会来一句他的“人生若只如初见”或“当时只道是寻常”,这两句是用多了用滥了,而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又有几人知。对他词之评价,倒是毛泽东评的精准、独到,晚年毛在阅容若四首《菩萨蛮》时只留下二字:悼亡。他的一生虽不都在悼亡,他的词却未离悼亡之凄婉。
十年音尘断,青鸟不传,十年,又是十年。五年太短,分离还未来得及悲怆,二十年太长,相思也被世事灌得面目全非,初心早已遗忘。十年恰好,够你去悲伤、够你去祭奠,来一句“往事不胜思”,运气好的,茫茫人海相遇,说不定还能破镜重圆,真是羡煞旁人。好景如斯,有你的地方才是家,有了你,我的心才能安定,心之安处,即是吾乡。看江山,如此的多情,你是我,最美的风景。
采桑子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
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容若“情歌”写的好,如这般写边塞风光的词也是不赖。为人熟知的应该是那阕《长相思》了。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这得多亏它入选中学课本的缘故,很多诗词都是这样,似这有这样才算明媒正娶,正了名了,而其实经过删选的诗词,留下的,也未必都是精品。不多谈论。
“不是人间富贵花”听起来就是容若的自嘲,他向往大漠,渴望建功立业,而他对于皇帝的作用,从来都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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