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澎谪居轶事吾乡丁飞涛先生澎,又号药园,与仲弟景鸿、季弟潆,皆以诗名,世号三丁。先生成进士,官礼部郎中,时方册立西宫,念无娴典礼者,调入东省,兼主客。主客,即古典属国也。贡使至,必译问主客为谁?廉知先生能诗,以豹皮美玉赂吏人,吏人窃药园诗赆之。归国,长安萆鹨晕荣。以事牵累,谪居塞外。崎岖三千里,邮亭驿壁,读迁客诗大喜,后车妾亦喜,曰:“得非闻中朝赐环诏耶?”曰:“上圣明,赐我游汤沐邑。出关迁客皆才子,此行不患无友。”渡辽海,望长白,诸山上人以鱼为饭粮,尽辄苦饥。河冰合,常不得汲,樵苏不至五日,爨无烟,取芦粟小米和雪啮之。日晡,山鬼遥啼。夜闻扣门声,童子从隙窥之,虎方以尾击户,先生危坐自若。岁尽无钱,磨墨市上书春联,儿童妇女争以钱易书去。居东冈,躬自饭牛,与牧竖同卧起,暇辄为诗,温厚无迁谪态。国子藩公闻其名,礼为上客。凡五载,始得归。见林璐所撰外传。先生诗名,人人知之,此其谪居轶事也。
周{咪鴠逸事周西坪修撰未第时,大司寇励公廷仪延之入幕,以石门逆书案属为勘核。修撰得迹涉株连者二十四人,力请除名。励公意不谓然,修撰曰:“圣主好生,岂嗜多杀,烈风雷雨,必不终朝。”因拟为奏对,而二十四人者竟得免。
后督学陕西,有妄思夤缘私讽家奴通款者,修撰既惩其奴,而悯考生之愚,思曲宥而明儆之。覆试诸生日,设瓷碗公案上,注水满之,召其人捧而掷诸堂下。其人愕然,乃语之曰:“尔惜之乎?尔身之弗惜,而惜此区区者乎?”卒使掷之,复语之曰:“一经败坏,能复全乎?吾与尔犹是也。忘身徇贿,其可乎?”其人免冠谢,涕泣悔罪,遂宥之。
石交王礼堂树,隐居北郭,有米南宫癖,收藏奇石甚富,因自号曰石交。选其尤者七十有二,梁山舟侍讲书“七十二峰阁”额以贻之。后又得倪文贞公《石交图》,喜其与己字合,悬之阁中,复摹镌之。今石归余家,庋之峭茜廊,以廊外有臣石,上镌“峭茜”二字,不知何人题也。
田居龚蘅圃侍御翔麟,罢归清贫,居张驼园,自号田居,王石谷为作《田居图》。其先,居横河沈氏庾园。园有玉玲珑石,宋宣和花石纲之遗也。道光间,园归沈莲叔拱宸,同治间归周琳粟家勋。石故无恙,余尝徘徊其下。旁有白皮松,亦百年物也。
大侠裘信甫南浔庄氏私史之狱,钱塘陆丽京、仁和范文白、海宁查伊璜,皆牵连被逮。丽京弟梯霞,脱身北走,投其从舅氏裘信甫谋申救。信甫,长安大侠也,叹曰:“酷哉此祸!顾前者投牒诉诬,沉阁不上,奈何?”丽京至都,复解浙候鞫,而捕梯霞严。梯霞间道归,自诣狱,父子兄弟仆从妇女百余口相向哭,而裘信甫已阴以实情别白黑输要路,内外无一人知者。比录囚,呼名共二十一家,长刀邀遮,颠踣入市,陆、范、查三家竟获免。及信甫死,梯霞为制服三年,泣语子弟曰:“微舅氏,尔曹皆黄沙白骨也。”世盛称吴六奇脱伊璜于难,而裘信甫事罕有知者。
郁氏东啸轩藏书吾杭藏书家,若赵氏小山堂、吴氏绣谷亭、孙氏寿松堂、汪氏振绮堂,海内无不知者。至如乾嘉之间,旧家遗俗,率好储书,而名不显著者尚多。如东城郁氏礼,字佩宣,号潜亭,钱塘诸生。家素封,藏书充枞校潜亭又增益所未备。时小山堂书已星散,所余残帙尚多异本,潜亭悉力购之。所居骆驼桥,去厉征君樊榭山房一里而近,传钞秘册尤夥。征君殁后,其家出所著《辽史拾遗》手稿,要索厚价,久之不售,潜亭以四十金购得之。中间尚缺五十叶,百计求之不得。鲍廷博以文偶步至青云街,见拾字僧肩废纸两臣簏,检视之皆厉氏所弃,征君手录《辽史拾遗》稿本在焉,亟市归授佩宣。棼如乱丝,一一为之整理,闭户两月,缀辑成编,适符所缺之数。藏书之室曰“东啸轩”,轩额为董香光书。庭中古桂二株,相传明万历间所植,交柯接叶,清阴覆檐,室中牙签万轴都成碧色,潜亭晨夕校录于其间。百年以来,沧桑几易,东城郁氏子姓寂寥,里中故老无复有知潜亭其人者。吴中叶鞠裳侍讲《藏书记事诗》载佩宣事颇详。
梁履绳玉绳兄弟雍乾间,钱塘梁氏勋阀既显,门才极盛,而以文庄公孙履绳、玉绳弟兄为尤著。
履绳字处素,号兮郑于诸经中尤精《左氏传》,尝镌小印,文曰“臣有左传癖”,撰《左通》若干卷,析为六类:曰广传、曰考异、曰补释、曰驳证、曰古音、曰臆说。钱竹汀詹事见之叹服。中年徂谢,未及成书。补释一门三十二卷,采摭繁富,其子祖恩刊行之。
玉绳子曜北,号谏庵,著《史记志疑》三十六卷、《元号略》四卷、《古今人表考》九卷、《志铭广例》二卷、《吕子校补》二卷、《瞥记》七卷、《蜕稿》四卷,总题为《清白士集》。盖谏庵分居塔儿巷,山舟先生书“清白堂”额畀之,因以自号。每一书成,辄就钱竹汀、卢召弓、孙颐谷诸先生商榷,故舛驳绝少。谏庵寄弟处素书云:“后汉襄阳樊氏,显重当时,其子孙虽无名德盛位,世世作书生门户,吾仰之慕之,愿与弟其勉之。”其风尚可想矣。
顾光有惠政顾涑园太守光,乾隆戊午举人,以大挑知县宰清丰,有惠政,累擢广州知府,粤督某嫉之,遽引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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