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罢全诗,我们的眼前便能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更深露重时分,一个满面愁色的女子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头似乎压了千斤巨石,床的另一侧,冷冷清清,夫君大概又在哪个美妾那里歇下了吧,只独留下自己守着空房。要饮杯清酒派遣愁绪吗?借酒浇愁愁更愁啊,还是算了,去河边走走吧,散散这满腔的忧思。然而心情如果低落,哪怕春花正好,江月正明也难以排遣心中的苦痛,“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女子眼中的景致亦是哀伤之景。算了,还是去和自己的亲兄弟们倾诉一番吧,一奶同胞,总会理解自己的。“你现在就是个出嫁外人!”兄弟的无情之语犹在耳边,女子知晓兄弟也是靠不住的了,家中有群小作祟,娘家难于依靠,那么能依靠的便只有自己了。从今天起,做一个坚强的人;从今天起,做一个高洁的人;从今天起,做一个志不可夺的人!
全诗中虽然溢满愁思,但是没有具体描写一件家庭生活,全部都是女子见弃后的痛苦和决心,更直指自己被夫君所弃的原因——群小,同时也间接抒发了对夫君的一腔幽怨——若非是你有了新人忘旧人,自己哪里会被群小欺凌至此呢!每读到此,我就忍不住想起周星驰在《大话西游》中的一个段子“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了,叫人家牛夫人!”笑过之后,我们似乎也能感受到这种弃妇的心理——曾经的甜蜜不再,有的只是疏远和冷落。《毛诗序》中说这首诗是“言仁而不遇也。卫顷公之时,仁人不遇,小人在侧。”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说:“安知非即邶诗乎?邶既为卫所并,其未亡也,国事必孱。......当此之时,必有贤人君子......故作为是诗,以其一腔忠愤,不忍弃君,不能远祸之心。”可见,所谓弃妇幽怨于丈夫实质是失意的臣子在向君王倾诉:大王的冷落令我如此哀伤,这一切都是有小人在侧啊!可是我这颗心只系于您一人之身,忠君之心可鉴日月啊!
以夫妇关系比喻臣子君王可以说是我国诗歌的一大惯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让我们来看看《中庸》里的一段话:“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周易·系辞》中又说:“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我国lún_lǐ道德的起源是基于对阴阳关系的认识,有阴阳而及夫妇之道,孔子就把天地生育万物的自然规律称之为“仁”,他又说:“仁,亲也,从二人。”夫妇相爱便是仁之起源。提到仁,就不得不说到同样被儒家所提倡的“孝”。“孝,从子老声;子承老也。”(《说文》),也就是说子女继承父母便是孝,这个源于家庭的概念很快就推广到了朝堂。《广至德章·第十三》说:“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为人父者也;教以悌,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兄者也;教以臣,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君者也。”明白了这样一种传承,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我国的诗歌总喜欢用男女之情来比喻君臣之义了。这种现象在屈原的作品中尤其常见,那就是“香草美人”的意象。从某种意义上说,屈原的“香草美人”和这首《邶风·柏舟》中的弃妇实现了跨越时光的重合,或者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前人的不幸同样在屈原的身上重演了。
在屈原的同僚们眼里,作为楚国王室后裔的他大概是清高自持的。而你——屈原,你也的确有这样的资本。年轻的你立于兰台之宫上,英姿勃勃地朗诵着你的毕业诗——《橘颂》,那华美的辞采使得满室皆惊,初升的朝阳映照在你丰润的面庞上,那偏偏的风姿令人倾倒!初见你时,怀王是惊艳的,你就如一位绝世美女款款而来,走进了帝王的心中。你很快就被委以重任,伴驾君王。《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也。为楚怀王左徒。博闻强识,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然而,你终究不适合那巍峨宫殿内的生活,你高傲、耿直,贵族出身的你还颇有几分孤芳自赏的味道,甚至带着孩子似的任性。这样的你做个洒脱的闲散宗亲或者高洁的诗客都没问题,然而你却偏偏要涉入朝堂的一汪浑水,难道你不知“伴君如伴虎”吗?
每次读到屈原,我总想起曹雪芹笔下的林黛玉——那个婀娜多姿,病弱敏感,才华横溢的女子。林黛玉也是个典型的诗人,她以一颗赤子之心来感悟这个世界的美于丑,无论对谁,她都以真实的面目和真诚的心待之。这样的她落了个刻薄小性,目无下尘的评价。相反,工于心计,城府颇深的宝钗却赢得了贾府上下的喜爱。“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无论过去多少年,老祖宗们的话还是那么一针见血。瑞士心理学家荣格曾提出“人格面具”的概念,也就是“人在公众场所展现的面具或者外观”。“为了生存,它甚至可以使我们与那些我们讨厌的人也能以一种友好的方式和睦相处”。混迹朝堂,屈原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人格面具,他只有一个赤裸的本我,这样的人当一个艺术家或者诗人问题不大,但从政就注定了命运多舛。他的直言不讳,他的不识时务,他的自我中心越来越让周围的同僚难以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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