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夜雨
这是一场夜里忽然下起的小雨,淅淅沥沥,让人总忍不住想从这毫无规律的音节里找出点什么东西来打破整整十一年的沉寂。
被称为“蓟马”的年轻人戴着黑色帽兜,静坐在屋脊上。他从黄昏一直坐到深夜,从乌云还没有开始聚集一直坐到夜雨将停。
他注视着远处那条可能为一切带来变化的山路,雨水顺着他的防水外套滴下,沿着瓦缝一路穿行落地再与淤泥和落叶一起争先恐后地流进污秽不堪的下水道里。
这是今晚的最后一个,大概到齐了。
汽车的远光灯由两个小点逐渐变成两坨巨大的光晕。蓟马眯缝着眼睛,等适应了光线变化之后才开始打量那个从车上下来的人。
灯光勾勒出的画面清晰无比。毫无疑问,那是一个老人,看上去并不佝偻萎缩,却也绝非精神矍铄,拿着一根手杖,但是似乎并不需要它作为支撑。只是一个老人而已,沉淀着让人不想靠近的孤傲气息。
有人下车替老人撑开了一把纯黑的长柄伞,配上他本人身上的正装,仿佛是来参加一场葬礼。
“可惜了,阿尔伯特,今天我们并不是为了沉痛哀悼而来的。”小屋里走出另一个人,他打趣的声音穿透稀落的雨幕,飘飘扬扬到了蓟马的耳朵里。
那声音又接着道:“我忘了,博士,你更喜欢别人称呼你的姓。拉森,唔,我有没有发错音?”
说话的这人是蓟马的老板,说得更详细一点,就如同蓟马今天晚上第二十七次想起这事儿时所感慨的那样,是雇他在屋顶上坐了一整晚的人。
他的老板叫做林士云,一个外表毫无锐气,却总在某些时候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中年男人。他经常骄傲地说自己的身材还没有走形,确实如此,不过从这里蓟马可以看到他那似乎要开始往印度洋方向发展的头顶。
老人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小段英文,他的声音简直和他的外貌一样令人不愉快。而令蓟马好奇的是,这两个人使用的语言来自两种完全不同的语系,居然能做到毫无障碍地交流。
下面林士云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道:“就这一点而言,我同意你的想法。”接着他往蓟马的方向看了一眼。
蓟马会意地脱掉了帽兜,踩着装饰瓦片往下滑,在整个人即将跃出屋檐的时候,他反手抓住了水管,荡了两下,稳稳地落在草地上。
这是有意识的炫技,他本来以为那个老人会有所反应,至少应该对他的身手或者他那引人注目的铂金色短发表露出一定程度的惊讶。然而对方并没有,只是让人收了伞并无比自然地递到了他手上,仿佛刚才从屋顶上跳下来的是一个伞架。
多么讨人厌的老头。
“可以让鵺把那烦人的枪管收起来了。这一位是我的老朋友,阿尔伯特·拉森博士。”蓟马的老板对他道。
蓟马耸肩,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二楼窗口一个瘦小的身影一晃而过,他知道她听到了。
“我知道今晚有个令人悲伤的死讯,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上楼开一瓶香槟。”林士云对拉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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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最大的房间里摆了一张长桌,两侧已经坐满了人,来自不同地域,属于不同人种的面孔。他们都是某个领域中最顶尖,也最无名的人物。
如果仔细去看到话,便会惊讶地发现发际线居高不下的林士云竟然是这一群人里面容最为年轻的一个。
每个人面前放了一只高脚杯,里面盛满琥珀色的液体。每个人看着眼前的杯子,表情各异,其间弥漫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林士云入座后,高举起面前的杯子,道:“为了在座历经了漫长等待的各位,为了你们重新聚集在一起,为了我们共同的、崇高的目的,现在……我不胜荣幸……”
有人清晰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部分人抬头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
“作为这里的人,”长桌尽头坐着阿尔伯特·拉森,他缓缓开口,重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首先,你没有和我们共同经历过最艰难的那段时期。你没有和我们一样,需要作出最痛苦的抉择。”
“我敢在这里保证,你们中有相当一部分,保守地说,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后悔作出当初的决定。现在这是一个机会,唯一的机会。”林士云的语调依然平和,他早已成竹在胸,“一项伟大的事业已经支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却面临着功亏一篑。除了你们,没有人能将它完成。我相信是那个消息让你们选择来到这里,你们所顾虑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其他人都等着拉森首先表态。他坐在那个标志性的,首席位置上。
“然而,同时也作为这的人,”拉森继续他没有说完的话,“林士云先生,你为我们提供了所需要的一切支持。在此,僅代表我个人,接受这次合作。”
拉森深灰色的瞳孔投射出锐利的目光,扫过长桌两侧的每一个人。
“现在,举杯——”
一锤定音。许多人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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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士云逐渐意识到,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更替。一想到与这帮人成功确立的合作所能带来的一切,他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开始哼起一首走了调的赞歌。
清晨日出,软弱无力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在已经空了的高脚杯上,还有长桌中央有一点点萎蔫的花束。
一切进行得太过顺利、完美的时候,这一点点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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