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自知今日难逃魂飞魄散,可还是不放心杨丽华三人的处境。
鬼骑兵依旧不肯放弃,不依不饶地拨出人手一路猛追。杨丽华抓攫着宇文赟的肩膀拼命向谷内逃去,朱满月走在最后……
身后一名高头大马上参将样子的鬼骑眼看就要挑起她的后背,马蹄声就在耳边。
她猛地回身亮出匕首,一道金光闪过马眼,鬼马立刻惊惧立起前蹄,鬼骑掉到地上,“呵咳”了几声。
鬼骑捂着胸口:“朱满月,我们签订了鬼契,要是你不能完成任务,你的阐儿就……”他没说下去。
“什么鬼契?”杨丽华问。
朱满月不说话,脸上却写满了恐惧之色。
杨丽华看在眼里,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我……”朱满月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
没等她想到该如何解释,眼前却闪过一团影子,杨丽华身后的宇文赟已然被捉了去。
“皇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这样的儿子值不值得你搭上性命去救?”
是个洪亮能响彻天际的声响,来自那团影子在对宇文邕说。
杨丽华回过头持着匕首举过头顶,看清了。
抓攫住宇文赟的也是一团灵体,但既不是英灵也不是鬼魂。它的身上闪烁着不稳定的暗光,毫无疑问就是传说中的鬼火,是滞留在人间的孤魂,是齐王宇文宪的灵魂。
他死在宇文赟的手上,死在宇文邕的灵堂外。
……
两年前。
三十六岁的宇文邕出兵北伐突厥,途中突染重症,班师回朝不久便驾崩了。
太子宇文赟继位。也正是在宇文邕出殡的那天。
海螺巨角发出悲怆般得奏鸣,哀怨得犹如万点幽魂凝聚而成,却又随风飘散。
黑色驯鹿旗迎风瑟瑟而起,像极了一匹匹被束缚着想要奔腾而出的野鹿,是一种天地流云黪黩压迫下来的气场。
灵堂大门南开,大大小小的周国官吏如砖铺成而跪,或垂头掩悲,或含泪凝望,大有天下为之一哭的壮阔景象。
灵堂内的宇文赟却丝毫不表现出悲伤之意。
“你死得太晚了。”他摸着自己脚踝上被宇文邕杖打留下的伤疤,朝着宇文邕冰冷的尸体狰狞笑了笑。
“封棺。”宇文赟起身,脱下了孝衣,露出鲜丽的龙袍。
“陛下,先皇尸骨未寒,你就不在这……”杨丽华说。
宇文赟理了理衣襟:“呵呵,死老头子好不容易不再烦我了,难道就不能让我去快活快活?”说着,一手一个怀起了身边的陈月仪和元乐尚。
陈月仪像是附和似的发出一声受惊吓的轻叫,又娇媚得笑了一声,头埋进他怀里。
两人一副眉目传情的样子,令人胆寒作呕。灵堂之上,居然做出这样轻薄得事情!
杨丽华心里很不是滋味,稍稍抚平了心绪:“先皇是陛下的父亲,百善孝为先……”
转瞬,宇文赟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百善孝为先?朕自小到大是被这死老头打着长大的,这不让做那不许干,你觉得我还有‘善’可言吗?”
“可是……”杨丽华还想说些什么。
……
或许在旁人眼里,宇文赟是个不学无术的窝囊废,成不了一代明君。但是在她心里不是的,她能了解他的想法都是发自内心,从不掩饰。至少是个好恶分明的人。
不然她也不会跟他在一起行了夫妻之礼。作为妻子,五年以来,她原谅包容着他的冲动行为,也会像慈母般劝诫他的孩子稚气。
在和她相识之前,年少冲动的他和宫女朱满月有过一夜之情,竟还诞下了一子。杨丽华原谅了他,还央求先帝给了她们母子名分。
又有一次,宇文赟做了错事,盛怒之下的宇文邕要废太子立宠妃的幼子作储君。又是她出面请求给自己的夫君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当时的他痛哭着扑倒在请求她的原谅,并像孩子般哭诉着再也不犯错误了。可是哪有她省心的时候。
纳嫔。郑译和刘昉的一个鬼主意彻底拉开了她和他的距离。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开始贪恋女色,变得日日酗酒。时时睁着充血的双眼却依旧做着错事。
可他怎么会知道做错事只是被父皇杖打怎么简单,储君之位都是她一跪一泪保下来的。
在她怀孕临盆的时候,最需要他伏在床前的执手的时候,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时候,他都没有第一时间地出现,不知在哪里厮混……
……
“够了”,宇文赟打断了她的浮思,“妇人婆婆妈妈,不干正事,难怪生不得男儿……”
“……”杨丽华一阵无言。
他终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薄情的话语。没想到,他也摆脱不了重男轻女的庸俗。本以来他至少在这点上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虽然,杨丽华已然习惯了旧伤疤又被补上一刀的日子,但这一刀未免也太牵强而又针对了吧。
眼前的陈月仪和元乐尚也都只诞下女儿,为何依旧受着他的荣宠?就因为她们还年轻貌美,自己早已色衰?好一场喜新厌旧的赤裸现实。
“你要守灵,那朕就赐你守孝一年。多一天少一天都得赐死。哈哈哈。”说完,宇文赟头甩袖离去,准备跨过门槛时,又回过身来,朝着棺木猛地一脚踢去。
“咔嚓”一声,棺木的一角断了下来,掉落到地上。
杨丽华的泪水顷刻决堤而出。
虽是公媳,但杨丽华常常因为宇文赟的事情向宇文邕求情
喜欢随风花落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